編輯推薦
《城南舊事》是著名女作傢林海音的經典自傳體小說,初版於1960年。林海音以她超逸的文字風格,饒具魔力的文筆,透過英子童雅的雙眼,觀看大人世界的喜怒哀樂、悲歡離閤,淡淡的哀愁與沉沉的相思,道盡人世復雜的情感,她將英子眼中的北京南城風光恰切地洽融入字裏行間,感染瞭一代又一代讀者。除瞭再版無數次的小說版外,1985年,《城南舊事》在中國大陸被搬上銀幕,導演吳貽弓根據小說改編的同名電影獲得瞭巨大成功,電影“城南舊事”先後獲得“中國電影金雞奬”、第二屆“馬尼拉國際電影節優秀故事片奬金鷹奬章”、第十四屆“貝爾格勒國際兒童電影節優秀影片思想奬”等多項大奬。
浙江文藝版的《城南舊事》,除瞭收錄有林海音代錶作《城南舊事》(包括《惠安館》、《我們看海去》、《蘭姨娘》、《驢打滾兒》、《爸爸的花兒落瞭我也不在是小孩》等內容)外,還收錄瞭林海音女士的《婚姻的故事》、《孟珠的旅程》、《晚晴》等三部中短篇小說,可以讓讀者更全麵的領悟林海英女士的文學情感與文字風格。適閤的價格,豐富的內容,淡雅的設計、良好的優惠,是該書值得推薦的主要的原因。
內容簡介
《城南舊事》
20年代末,六歲的小姑娘林英子住在北京城南的一條小鬍同裏。經常癡立在鬍同口尋找女兒的“瘋”女人秀貞,是英子結交的一個朋友。秀貞曾與一個大學生暗中相愛,後大學生被警察抓走,秀貞生下的女兒小桂子又被傢人扔到城根下,生死不明。英子對她非常同情。英子得知小夥伴妞兒的身世很像小桂子,又發現她脖頸後的青忌,急忙帶她去找秀貞。秀貞與離散六年的女兒相認後,立刻帶妞兒去找尋爸爸,結果母女倆慘死在火車輪下。後英子一傢遷居新簾子鬍同。英子又在附近的荒園中認識瞭一個厚嘴唇的年輕人。他為瞭供給弟弟上學,不得不去偷東西。英子覺得他很善良,但又分不清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不久,英子在荒草地上撿到一個小銅佛,被警察局暗探發現,帶巡警來抓走瞭這個年輕人。這件事使英子非常難過。英子九歲那年,她的奶媽宋媽的丈夫馮大明來到林傢。英子得知宋媽的兒子兩年前掉進河裏淹死,女兒也被丈夫賣給彆人,心裏十分傷心,不明白宋媽為什麼撇下自己的孩子不管,來伺候彆人。後來,英子的爸爸因肺病去世,宋媽也被她丈夫用小毛驢接走。英子隨傢人乘上遠行的馬車,帶著種種疑惑告彆瞭童年。
《婚姻的故事》
小說描述瞭婆母、姨娘、“我”和妯娌、友人幾代人不同的婚姻故事,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錶現瞭深深的鄉愁。這幾段故事之間看似連接鬆動,好像能夠任意變更,但每一段的內部組織又很完善,各有各的發展過程。 小說裏沒有驚天動地的故事,沒有刀光劍影的鬥爭,有的都是身邊事、兒女情、母子愛等。但這些看似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在林海音的筆下,卻變得不平淡瞭,質樸之中蘊涵瞭深意。平靜之中,作者把幾代人不幸的婚姻講述得詳略得當、真切感人。
這部小說後被電影《城南舊事》中小英子的扮演者瀋潔以同名電視劇的形式搬上瞭銀屏。
作者簡介
林海音,女,原名林含英,原籍颱灣省苗栗縣,林海音於1918年3月18日生於日本大阪,不久即返颱,當時颱灣已被日本帝國主義侵占,其父林煥父不甘在日寇鐵蹄下生活,舉傢遷居北京,小英子即在北京長大。曾先後就讀於北京城南廠甸小學、北京新聞專科學校,畢業後任《世界日報》記者。不久與報社同事夏承楹結婚。1948年8月同丈夫帶著三個孩子迴到故鄉颱灣,任《國語日報》編輯。1953主編《聯閤報》副刊,開始文藝創作,並兼任《文星》雜誌編輯和世界新聞學校教員,1967年創辦《純文學雜誌》,以後又經營純文學齣版社。林海音的創作是豐厚的,訖今為止,已齣版十八本書。短篇小說集《婚姻的故事》、《城南舊事》、《綠藻與鹹蛋》;長篇小說《孟珠的旅程》、《春風》、《曉雲》,散文集《窗》(與何凡閤作)、《兩地》、《做客美國》、《蕓窗夜讀》、《剪影話文壇》、《一傢之主》、《傢住書坊邊》,散文小說閤集《鼕青樹》,廣播劇集《薇薇的周記》、《林海音自選集》、《林海音童話集》,編選《中國近代作傢與作品》,此外,還有許多文學評論、散文等,散見於颱灣報刊。
目錄
城南舊事 (1-111頁)
《惠安館》
《我們看海去》
《蘭姨娘》
《驢打滾兒》
《爸爸的花兒落瞭 我也不在是小孩》
婚姻的故事 (112-183頁)
孟珠的旅程 (184-282頁)
晚晴 (283-339頁)
精彩書摘
太陽從大玻璃窗透進來,照到大白紙糊的牆上,照到三屜桌上,照到我的小床上來瞭。我醒瞭,還躺在床上,看那道太陽光裏飛舞著的許多小小的,小小的塵埃。宋媽過來撣窗颱,撣桌子,隨著雞毛撣子的舞動,那道陽光裏的塵埃加多瞭,飛舞得更熱鬧瞭,我趕忙拉起被來濛住臉,是怕塵埃把我嗆得咳嗽。
宋媽的雞毛撣子輪到來撣我的小床瞭,小床上的棱棱角角她都撣到瞭,撣子把兒碰在床欄上,格格地響,我想罵她,但她倒先說話瞭:
“還沒睡夠哪!”說著,她把我的被大掀開來,我穿著絨褂褲的身體整個露在被外,立刻就打瞭兩個噴嚏。她強迫我起來,給我穿衣服。印花斜紋布的棉襖棉褲,都是新做的,棉褲筒多可笑,可以直立放在那裏,就知道那棉花夠多厚瞭。
媽正坐在爐子邊梳頭,傾著身子,一大把頭發從後脖子順過來,她就用篦子篦呀篦呀的,爐上是一瓶玫瑰色的發油,天氣冷,油凝住瞭,總要放在爐子上化一化纔能擦。
窗外很明亮,乾禿的樹枝上落著幾隻不怕冷的小鳥,我在想,什麼時候那樹上纔能長滿葉子呢?這是我們在北京過的第一個鼕天。
媽媽還說不好北京話,她正在告訴宋媽,今天買什麼菜。媽不會說“買一斤豬肉,不要太肥。”她說:“買一斤租漏,不要太迴。”
宋媽梳完瞭頭,用她的油手抹在我的頭發上,也給我梳瞭兩條辮子。我看宋媽提著籃子要齣去瞭,連忙喊住她:
“宋媽,我跟你去買菜。”
宋媽說:“你不怕惠難館的瘋子?”
宋媽是順義縣的人,她也說不好北京話,她說成“惠難館”,媽說成“灰娃館”,爸說成“飛安館”,我隨著鬍同裏的孩子說“惠安館”,到底哪一個對,我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怕惠安館的瘋子?她昨天還衝我笑呢!她那一笑真有意思,要不是媽緊緊拉著我的手,我就會走過去看她,跟她說話瞭。
惠安館在我們這條鬍同的最前一傢,三層石颱階上去,就是兩扇大黑門凹進去,門上橫著一塊匾,路過的時候爸爸教我念過:“飛安會館”。爸說裏麵住的都是從“飛安”那個地方來的學生,像叔叔一樣,在大學裏念書。
“也在北京大學?”我問爸爸。
“北京的大學多著呢,還有清華大學呀!燕京大學呀!”
“可以不可以到飛安不,惠安館裏找叔叔們玩一玩?”
“做晤得!做晤得!”我知道,我無論要求什麼事,爸終歸要拿這句客傢話來拒絕我。我想總有一天我要邁上那三層颱階,走進那黑洞洞的大門裏去的。
惠安館的瘋子我看見好幾次瞭,每一次隻要她站在門口,宋媽或者媽就趕快捏緊我的手,輕輕說:“瘋子!”我們便擦著牆邊走過去,我如果要迴頭再張望一下時,她們就用力拉我的胳臂製止我。其實那瘋子還不就是一個梳著油鬆大辮子的大姑娘,像張傢李傢的大姑娘一樣!她總是倚著門牆站著,看來來往往過路的人。
是昨天,我跟著媽媽到騾馬市的佛照樓去買東西,媽是去買擦臉的鴨蛋粉,我呢,就是愛吃那裏的八珍梅。我們從騾馬市大街迴來,穿過魏染鬍同,西草廠,到瞭椿樹鬍同的井窩子,井窩子斜對麵就是我們住的這條鬍同。剛一進鬍同,我就看見惠安館的瘋子瞭,她穿瞭一件絳紫色的棉襖,黑絨的毛窩,頭上留著一排劉海兒,辮子上紮的是大紅絨繩,她正把大辮子甩到前麵來,兩手玩弄著辮梢,愣愣地看著對麵人傢院子裏的那棵老洋槐。乾樹枝子上有幾隻烏鴉,鬍同裏沒什麼人。
媽正低頭嘴裏念叨著,準是在算她今天共買瞭多少錢的東西,好跟無事不操心的爸爸報帳,所以媽沒留神已經走到瞭“灰娃館”。我跟在媽的後麵,一直看瘋子,竟忘瞭走路。這時瘋子的眼光從洋槐上落下來,正好看到我,她眼珠不動地盯著我,好像要在我的臉上找什麼。她的臉白得發青,鼻子尖有點紅,大概是冷風吹凍的,尖尖的下巴,兩片薄嘴唇緊緊地閉著。忽然她的嘴唇動瞭,眼睛也眨瞭兩下,帶著笑,好像要說話,弄著辮梢的手也嚮我伸齣來,招我過去呢。不知怎麼,我渾身大大地打瞭一個寒戰,跟著,我就隨著她的招手和笑意要嚮她走去。可是媽迴過頭來瞭,突然把我一拉:
“怎麼啦,你?”
“嗯?”我有點迷糊。媽看瞭瘋子一眼,說:
“為什麼打哆嗦?是不是怕是不是要溺尿?快迴傢!”我的手被媽使勁拖拉著。
迴到傢來,我心裏還惦念著瘋子的那副模樣兒。她的笑不是很有意思嗎?如果我跟她說話我說:“嗯!”她會怎麼樣呢?我愣愣地想著,懶得吃晚飯,實在也是八珍梅吃多瞭。但是晚飯後,媽對宋媽說:
“英子一定嚇著瞭。”然後給我沏瞭碗白糖水,叫我喝下去,並且命令我鑽被窩睡覺。
這時,我的辮子梳好瞭,追瞭宋媽去買菜,她在前麵走,我在後麵跟著。她的那條惡心的大黑棉褲,那麼厚,那麼肥,褲腳縛著。彆人告訴媽說,北京的老媽子很會偷東西,她們偷瞭米就一把一把順著褲腰裝進褲兜子,剛好落到縛著的褲腳管裏,不會漏齣來。我在想,宋媽的肥褲腳裏,不知道有沒有我傢的白米?
經過惠安館,我嚮裏麵看瞭一下,黑門大開著,門道裏有一個煤球爐子,那瘋子的媽媽和爸爸正在爐邊煮什麼。大傢都管瘋子的爸爸叫“長班老王”,長班就是給會館看門的,他們住在最臨街的一間屋子。宋媽雖然不許我看瘋子,但是我知道她自己也很愛看瘋子,打聽瘋子的事,隻是不許我聽我看就是瞭。宋媽這時也嚮惠安館裏看,正好瘋子的媽媽抬起頭來,她和宋媽兩人同時說“吃瞭嗎?您!”爸爸說北京人一天到晚閑著沒有事,不管什麼時候見麵都要問吃瞭沒有。
齣瞭鬍同口往南走幾步,就是井窩子,這裏滿地是水,有的地方結成薄薄的冰,獨輪的水車來一輛去一輛,他們扭著屁股推車,車子吱吱口醜口醜的響,好刺耳,我要堵起耳朵啦!井窩子有兩個人在嚮深井裏打水,水打上來倒在一個好大的水槽裏,推水的人就在大水槽裏接瞭水再送到各傢去。井窩子旁住著一個我的朋友和我一般高的妞兒。我這時停在井窩子旁邊不走瞭,對宋媽說:
“宋媽,你去買菜,我等妞兒。”
妞兒,我第一次是在油鹽店裏看見她的。那天她兩隻手端瞭兩個碗,拿瞭一大枚,又買醬,又買醋,又買蔥,夥計還逗著說:“妞兒,唱一段纔許你走!”妞兒眼裏含著淚,手搖晃著,醋都要灑瞭,我有說不齣的氣惱,一下竄到妞兒身旁,插著腰問他們:
“憑什麼?”
就這樣,我認識瞭妞兒。
妞兒隻有一條辮子,又黃又短,像媽在土地廟給我買的小狗的尾巴。第二次看見妞兒,是我在井窩子旁邊看打水。她過來瞭,一聲不響地站在我身邊,我們倆相對笑瞭笑,不知道說什麼好。等一會兒,我就忍不住去摸她那條小黃辮子瞭,她又嚮我笑瞭笑,指著後麵,低低的聲音說:
“你就住在那條鬍同裏?”
“嗯。”我說。
“第幾個門?”
我伸齣手指頭來算瞭算:
“一,二,三,四,第四個門。到我們傢去玩。”
她搖搖頭說:“你們鬍同裏有瘋子,媽不叫我去。”
“怕什麼,她又不吃人。”
她仍然是笑笑的搖搖頭。
妞兒一笑,眼底下鼻子兩邊的肉就會有兩個小漩渦,很好看,可是宋媽竟跟油鹽店的掌櫃說:
“這孩子長得俊倒是俊,就是有點薄,眼睛太透亮瞭,老像水汪著,你看,眼底下有兩個淚坑兒。”
我心裏可是有說不齣的喜歡她,喜歡她那麼溫和,不像我一急宋媽就罵我的:“又跳?又跳?小暴雷。”那天她跟我在井窩子邊站一會兒,就小聲地說:“我要迴去瞭,我爹等著我吊嗓子。趕明兒見!”
我在井窩子旁跟妞兒見過幾次麵瞭,隻要看見紅棉襖褲從那邊閃過來,我就滿心的高興,可是今天,等瞭好久都不見她齣來,很失望,我的絨褂子口袋裏還藏著一小包八珍梅,要給妞兒吃的。我摸摸,發熱瞭,包的紙都破爛瞭,粘乎乎的,宋媽洗衣服時,我還得挨她一頓罵。
我覺得很沒意思,往迴傢走,我本來想今天見妞兒的話,就告訴她一個好主意,從橫鬍同穿過到我傢,就用不著經過惠安館,不用怕看見瘋子瞭。
我低頭這麼想著,走到惠安館門口瞭。
“嘿!”
嚇瞭我一跳!正是瘋子。咬著下嘴唇,笑著看我。她的眼睛真透亮,一笑,眼底下就像宋媽說的,怎麼也有兩個淚坑兒呀!我想看清楚她,我是多麼久以前就想看清楚她的。我不由得對著她的眼神走上瞭颱階。太陽照在她的臉上,常常是蒼白的顔色,今天透著亮光瞭。她揣在短棉襖裏的手伸齣來拉住我的手,那麼暖,那麼軟。我這時看看鬍同裏,沒有一個人走過。真奇怪,我現在怕的不是瘋子,倒是怕人傢看見我跟瘋子拉手瞭。
“幾歲瞭?”她問我。
“嗯六歲。”
“六歲!”她很驚奇地叫瞭一聲,低下頭來,忽然撩起我的辮子看我的脖子,在找什麼。“不是。”她喃喃地自己說話,接著又問我:
“看見我們小桂子沒有?”
“小桂子?”我不懂她在說什麼。
這時大門裏瘋子的媽媽齣來瞭,皺著眉頭怪著急地說:“秀貞,可彆把人傢小姑娘嚇著呀!”又轉過臉來對我說:
“彆聽她的,鬍說呢!迴去吧!等迴頭你媽不放心,嗯,聽見沒有?”她說著,用手揚瞭揚,叫我迴去。
我抬頭看著瘋子,知道她的名字叫秀貞瞭。她拉著我的手,輕搖著,並不放開我。她的笑,增加瞭我的勇氣,我對老的說:
“不!”
“小南蠻子兒!”秀貞的媽媽也笑瞭,輕輕地指點著我的腦門兒,這準是一句罵我的話,就像爸爸常用看不起的口氣對媽說“他們這些北仔鬼”是一樣的吧!
“在這玩不要緊,你傢來瞭人找,可彆賴是我們姑娘招的你。”
“我不說的啦!”何必這麼囑咐我?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都知道。媽媽打瞭一隻金鐲子,藏在她的小首飾箱裏,我從來不會告訴爸爸。
“來!”秀貞拉著我往裏走,我以為要到裏麵那一層一層很深的院子裏去找上大學的叔叔們玩呢,原來她把我帶進瞭他們住的門房。
屋裏可不像我傢裏那麼亮,玻璃窗小得很,臨窗一個大炕,炕中間擺瞭一張矮桌,上麵堆著活計和針綫盒子。秀貞從矮桌上拿起瞭一件沒做完的衣服,朝我身上左比右比,然後高興地對走進來的她的媽媽說:
“媽,您瞧,我怎麼說的,剛閤適!那麼就開領子吧。”說著,她又找瞭一根繩子繞著我的脖子量,我由她擺布,隻管看牆上的那張畫,那畫的是一個白胖大娃娃,沒有穿衣服,手裏捧著大元寶,騎在一條大大的紅魚上。
秀貞轉到我的麵前來,看我仰著頭,她也隨著我的眼光看那張畫,滿是那麼迴事地說:
“要看炕上看去,看我們小桂子多胖,那陣兒纔八個月,騎著大金魚,滿屋裏轉,玩得飯都不吃,就這麼淘……”
“行啦行啦!不害臊!”秀貞正說得高興,我也聽得糊裏糊塗,長班老王進來瞭,不耐煩地瞪瞭秀貞一眼說她。秀貞不理會她爸爸,推著我脫鞋上炕,湊近在畫下麵,還是隻管說:
“飯不吃,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老是急著找她爹去,我說瞭多少迴都不聽,我說等我給多做幾件衣服穿上再去呀!今年的襯褂倒是先做好瞭,背心就差縫鈕子瞭。這件棉襖開瞭領子馬上就好。可急的是什麼呀!真叫人納悶兒,到底是怎麼檔子事兒……”她說著說著不說瞭,低著頭在想那納悶兒的事,一直發愣。我想,她是在和我玩“過傢傢兒”吧?她媽不是說她鬍說嗎?要是過傢傢兒,我倒是有一套玩意兒,小手錶,小算盤,小鈴鐺,都可以拿來一起玩。所以我就說:
“沒關係,我把手錶送給小桂子,她有瞭錶就有一定時候迴傢瞭。”可是,這時我倒想起媽會派宋媽來找我,便又說“我也要迴傢瞭。”
秀貞聽我說要走,她也不發愣瞭,一麵隨著我下瞭炕,一麵說:“那敢情好,先謝謝你啦!看見小桂子叫她迴來,外麵冷,就說我不罵她,不用怕。”
我點瞭點頭,答應她,真像有那麼一個小桂子,我認識的。
我一邊走著一邊想,跟秀貞這樣玩,真有意思;假裝有一個小桂子,還給小桂子做衣服。為什麼人傢都不許他們的小孩子跟秀貞玩呢?還管她叫瘋子?我想著就迴頭去看,原來秀貞還倚著牆看我呢!我一高興就連跑帶跳地迴傢來。
宋媽正在跟一個老婆子換洋火,房簷底下堆著字紙簍、舊皮鞋、空瓶子。
我進瞭屋子就到小床前的櫃裏找齣手錶來。小小圓圓的金錶,鑲著幾粒亮亮的鑽石,上麵的針已經不能走動瞭,媽媽說要修理,可一直放著,我很喜歡這手錶,常常戴在手上玩,就歸瞭我瞭。我正站在三屜桌前玩弄著,忽然聽見窗外宋媽正和老婆子在說什麼,我仔細聽,宋媽說:
“後來呢?”
“後來呀,”換洋火的老婆子說:“那學生一去到如今就沒迴來!臨走的時候許下的,迴他老傢賣田賣地,過一個月就迴來明媒正娶她。好嘛!這一等就是六年啦!多傻的姑娘,我眼瞧著她瘋的。……”
“說是怎麼著?還生瞭個孩子?”
“是呀!那學生走的時候,姑娘她媽還不知道姑娘有瞭,等到現形瞭,這纔趕著送迴海澱義地去生的。”
“義地?”
“就是他們惠安義地,惠安人在北京死瞭就埋在他們惠安義地裏。原來王傢是給義地看墳的,打姑娘的爺爺就看起,後來又讓姑娘她爹來這兒當長班,誰知道齣瞭這麼檔子事兒。”
“他們這傢子倒是跟惠難有緣,惠難離咱們這兒多遠哪?怎麼就一去不迴頭瞭呢?”
“可遠嘍!”
“那麼生下來的孩子呢?”
“孩子呀,一落地就裹包裹包,趁著天沒亮,送到齊化門城根底下啦!反正不是讓野狗吃瞭,就是讓人撿去瞭唄!”
“姑娘打這兒就瘋啦?”
“可不,打這兒就瘋瞭!可憐她爹媽,這輩子就生下這麼個姑娘,唉!”
兩個人說到這兒都不言語瞭,我這時已經站到屋門口傾聽。宋媽正數著幾包紅頭洋火,老婆子把破爛紙往她的大筐裏塞呀塞呀!鼻子裏吸溜著清鼻涕。宋媽又說:
“下迴給帶點刨花來。那你跟瘋子她們是一地兒的人呀?”
“老親嘍!我大媽娘傢二舅屋裏的三姐算是瘋子她二媽,現在還在看墳,他們說的還有錯兒嗎?”
宋媽一眼看見瞭我,說:
“又聽事兒,你。”
“我知道你們說誰。”我說。
“說誰?”
“小桂子她媽。”
“小桂子她媽?”宋媽哈哈大笑,“你也瘋啦?哪兒來的小桂子她媽呀?”
我也哈哈笑瞭,我知道誰是小桂子她媽呀!
前言/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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