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女主角硃咪咪父母離異,與外婆相依為命,為養傢糊口進入古與郭廣告公司工作,一腳踏入飛速運轉的命運齒輪中。公司二位老闆間的衝突在這時浮現,兩人交惡,公司由此解散,通過並不光明的辦法得到自己的報酬後,硃咪離開公司,遇到一位白發爵士,他們陷入熱戀,在異國舉行訂婚儀式,卻在迴國辦事時被告知這段婚姻的背後存在巨大的陰謀,丈夫與她結婚其實是為瞭轉移財産,而硃咪咪會因此喪命。絕望之下她遠赴美洲,爵士在東京遭遇車禍身亡,硃咪因此而繼承巨額財産,一躍成為世界上最富女子之一。但接二連三的情感挫摺已使她灰心喪氣,她飛往加拿大的最北端,幾乎是地盡頭的地方,也在此處終於等到一個自伊始便真誠喜愛她的男士。
作者簡介
亦舒,原名倪亦舒,兄長是香港作傢倪匡。亦舒與倪匡和金庸閤被譽為“香港文壇三大奇跡”。當亦舒一露頭角就迅速成名時,兩兄妹就成瞭香港文壇上的兩雜奇花。亦舒、倪匡、金庸是“香港文壇三大奇跡”。金庸創作流行武俠小說,倪匡創作流行科幻小說,亦舒創“流行”言情小說。
亦舒具有敏銳的觀察力與觸覺,有擅於將平凡的字眼變成奇句的纔華,她的寫作正如她的人,麻利、潑辣,而又快又多,但即使換上十個筆名,讀者也不難一下子從作品中把她辨認齣來。
至今,亦舒的作品已結集齣版的有兩百餘種,代錶作是《玫瑰的故事》、《喜寶》、《朝花夕拾》、《我的前半生》等。
精彩書摘
我很記得那一年暑假,乘火車自李茲這種次一等城市到倫敦探訪友人嘉瑤。
她傢住在市中心一間舊公寓的二樓,走樓梯上去,樓麵開廣,式樣古老,剛油漆過,雪白牆壁,柚木地闆,廳堂大得可以騎自行車。
嘉瑤來自大傢族,十多個錶兄弟姐妹,這間公寓由傢長置下,仿佛是他們的宿捨,房租水電全免,還有一隻共管的臘腸狗。
“它叫殊魯,”嘉瑤介紹,“因為膽小,所以把非洲最勇悍部落的名字給它壯膽。”
走廊兩邊是寢室,一間屬於嘉瑤,另一間,她一個讀醫科的錶哥住在那裏。
她輕輕推開房門:“看到沒有?”
房間布置很普通,觸目的是全房擺著起碼一百個照相架子,各種大小形狀都有,照片裏都是同一個少女。
嘉瑤問:“你覺得她美嗎?”
那少女相貌平平,毫無突齣之處,我答:“如果有人那樣愛她,她肯定全世界最美。”
到瞭今日,我還常常想起那平凡但幸運到極點的女孩,後來,他們可有結婚,生活幸福嗎?
門外有一株高大橡樹,巴掌形狀的綠葉貼近玻璃窗,像是要設法鑽進來。
我在她傢過夜,清晨,步行到附近小店買牛奶,那時,工資高昂,倫敦已沒有送牛奶服務,可是,牛奶仍裝在肥大的玻璃瓶子裏,雪白,抱在懷中,像個小小嬰兒,十分可愛。
稍後,我們與殊魯到小公園散步,忽然下雨,嘉瑤輕輕說:“彆想在這裏找對象,好男子一半已婚,另一半隻喜同性。”
我沒有齣聲。
然後,小徑竄齣一隻巨犬,嘉瑤低呼:“大丹狗。”
我想到福爾摩斯故事裏巴剋斯維的魔犬,它的主人跟著跑齣,他是一個華裔青年,長得相當高大俊朗,但是冷冷看我們一眼,隨即離去,並無招呼我們。
在一般小說中,他應當道歉:“嚇到你們沒有,”隨即攀談:“今天天氣太差,”笑,“不談天氣又談什麼?你們來瞭多久,對,我名叫——”
但是沒有,他們一個也沒有與我搭訕。
我遇到的人,全部不足道。
下午,嘉瑤的錶兄弟姐妹聚在一起討論這個暑假是否迴傢:“如果是,一起走吧,我去訂飛機票。”
就那樣,花一韆幾百磅稀疏平常,傢境富裕真好,我知道一些學生,包括我在內,根本付不起飛機票來來迴迴。
嘉瑤的兩個錶哥,也沒有對我多加注意,他們樣子都長得差不多:白皙斯文,算是有禮,可是冷淡驕矜,不大理人,他們在著名的帝國科學院讀書。
傍晚,我告辭迴李茲。
以後,我都沒有再見過嘉瑤。
不過我無時不刻不想起那幢公寓,將來,要是環境富裕瞭,可能也會置一層那樣的住宅,就是它已經足夠,不必住到攝政公園附近。
不久,我完成課程,迴轉外婆傢裏。
兩年不見,外婆頭發全白。
她問我:“可有碰見什麼人?”
我欷歔:“沒有,一個也無。”
“怎麼會呢,每間學校都有韆多學生,飯堂、圖書館、街上,都是人。”
我照著鏡子:“也許,因為長得不夠漂亮。”
外婆肯定:“你沒有留神。”
“是,是,我要齣去找工作瞭,外婆,我不能盡耽在你傢吃白飯。”
“真的,”外婆笑,“真快要吃白飯瞭。”
我到銀行區四處找朋友,“有工作嗎”,“聘人嗎”,可幸的是,經濟起飛,到處都用人,可是,空位雖多,理想工作卻少。
一位導師說過:“世上沒有所謂理想職業,你再喜歡做的事,一朝變成朝九晚六的工作,也會叫你厭倦。”
我寄齣三十多封求職信,隻有七份迴信,叫我去麵試,這已算上佳成績。
有一間小型廣告公司,朝氣勃勃,氣氛熱鬧,老闆是新中年,剛自大公司齣來創業,穿白襯衫卡其褲,剪一個平頭,性格爽朗,看到我,問我:“願意學習嗎,願意一周工作八十小時嗎,願意低聲下氣討好客戶嗎,願意收取低廉酬勞嗎。”
我答:“願意,願意,願意,不大願意。”
他笑起來,伸齣手:“歡迎加入古與郭廣告公司,我是古誌,我拍檔叫郭沛,你叫硃咪咪,多麼有趣名字。”
說好瞭,薪水每月八韆。
老同學樂怡知道後忠告:“這種傢庭式公司有什麼好?將來在履曆上亮不齣來,大公司,記得,要到匯豐那樣大公司纔好。”
“聽說古誌在行內有點名氣。”
“你不聽我勸告?將來上多一次衛生間老闆娘也牛眼般盯著你。”
我微笑:“老闆娘很凶?”
“兩位太太都四十餘歲,因年紀均比丈夫大,兩人很談得來,娘傢做小生意有點妝奩,所以頗有氣焰,你要小心。”
“到處都是炸彈。”
樂怡說:“都以為你不迴來瞭,在那邊落地生根,結婚生子,混血兒頂可愛。”
“你以為那麼容易?”
“你還是努力靠雙手拼搏吧。”
“對,你在何處高就?”
“我在政府機關做事,本叫交通部,快改為運輸署,改組等於有升級希望,是韆載難逢機會,我有官運。”
“祝你路路亨通,還有什麼忠告?”
“添些行頭,在都會中,樸素並非美德。”
“明白。”
那晚迴傢,外婆對我說:“你母親叫你迴傢吃飯。”
我躊躇:“我手頭無銀。”
外婆說:“我會替你準備。”
沒想到吧,我還有另外一個傢。
母親的那頭傢,十分復雜,那處,也有兩個女孩,也算是我的妹妹,不過,我父親隻生我一人。
她們都是母親後來的丈夫所生,她們亦不同父親,那即是說,傢母一共結婚四次。
在她那個時期,那樣做算是相當轟動,親友觸目,紛紛保持距離,我傢寂寞,過年也沒去處。
外婆感喟地告訴我:“她與你父親,十分親愛,他在報館做事,相當上進,你傢曾經有過好日子。”
然後在我七歲那年,父親患肺癌辭世。
“那時報館沒有不吸煙的人,天花闆都薰黃,每人每日兩三包香煙,都不知有多大害處。”
父親留下一筆保險費,房子又是自傢的,本來可以清寜地過日子。
但當時傢母隻得二十多歲。
我與外婆一起嘆口氣。
“幾時上班?”她問。
“下星朗一。”
“去添幾套衣裳。”她塞一捲鈔票給我。
“外婆我真把你吃窮瞭。”
“發瞭薪水,這頭傢由你來撐。”
“是外婆,一定。”
我到中價時裝店挑瞭兩件西裝外套加裙子及長褲,另外三件白襯衫,就是這些瞭。
第二天下午去探訪母親,她此刻是於太太,這段婚姻維持瞭許久,約有十年光景,可是兩個妹妹,都不姓於,一個叫蘇杏,另一個叫周桃。
按瞭門鈴,兩個少女跳齣來:“妹姐來瞭,妹姐從歐洲帶什麼迴來給我們?妹姐,說那邊風光給我們聽,男孩子們可高大英俊,你有什麼奇遇?”
我把禮品放下,她們斟杯白開水給我,忙不迭拆開禮物,我抬頭看一看環境,兩個妹妹好不高大,小單位十分狹窄,傢具牆壁都帶人間煙火痕跡,住久瞭,再努力收拾,也有除不清的漬子,雜物堆滿角落,照片像老式人傢般掛得很高,需仰起頭看。
她們立刻把新衣披在身上,嘻嘻哈哈說:“我們也要到外國讀書,我挑巴黎,你呢?”
“我到南加州,說起來都響亮,南——加——州。”
母親還沒有現身。
然後,她那懶洋洋的聲音傳齣:“你來瞭嗎?”
我覺得好笑:“是,我來瞭。”
她緩緩走齣來,一看就知道,我長得像父親,不像她,四十多歲的她仍然有柔軟的腰肢,在傢也穿連身裙,塗著蜜色口紅。
我放下外婆資助我的信封:“請笑納我的誠意。”
她輕輕把信封放進懷裏:“你自己夠用嗎?”
我連忙答:“夠用,夠用。”
“齣身瞭,記得照顧妹妹。”
“明白,明白。”
“蘇杏加入模特兒公司,拍瞭一個汽水廣告,桃子在工業學院讀時裝設計。”
我唯唯諾諾:“那多好,真齣息瞭。”
“今日我不用愁瞭,三個女兒,養活我有餘。”
這時大門推開,有人進來,原來是老於,我連忙站起。他一怔:“是小咪嗎?請坐,彆忙著走,留下吃飯。”
我聽見母親嗤一聲:“你來做菜?”
於先生嗬嗬笑:“當然是我,我立刻下樓去采購海鮮,你們等著,我很快迴來。”
他又匆匆忙忙齣去。
於太太輕輕說:“他是個好人,可是你們都不喜歡他。”
我覺得坐不下去:“我改天再來。”
母親從來都不留我。
妹妹追上來問:“請告訴我們,留學是否必需。”
我輕輕說:“很吃力很孤苦,前途也並不如想象中好,一切都得自己動手。”
蘇杏睜大雙眼:“為什麼不找男朋友幫忙?他們起碼應該幫你寫功課。”
小桃跟著說:“還有做司機請吃飯,噓寒問暖。”
“對,”我不住點頭,“我怎麼沒想到。”
我轉身離去,在樓下碰到老於,一頭大汗,雙手提著鮮蹦活跳的魚蝦蟹,他氣急敗壞地說:“你怎麼走瞭?”
我一味賠笑。
“小咪,傢裏雖然簡陋,你——”
我拍拍他肩膀:“明白,多謝你一番好意。”
他十分無奈,我卻轉頭離去。
一屋子都是親人,卻說不上三句話。
外婆問我:“好嗎,有無留下吃飯?”
我答:“手腳好似沒處放,我整個人是多餘的。”
“這是什麼話。”
外婆傢是老房子,清風徐來,可舒展四肢。
我纍極入睡,半夜被鄰居搓牌聲吵醒,一張張牌啪在桌子上,颳辣鬆脆,是,又迴到老傢來瞭。
真懷念那幢在倫敦市中心窗戶外有橡樹的公寓,將來環境允許……那條街好像叫榛路。
星期一,我準時到古與郭上班。
古誌比我更早到,他穿一件雪白襯衫,修飾整齊,精神奕奕,叫人好感,雖不算英俊,但有股男子氣息。
“這是你的辦公桌,請立即開始工作。”
他領我到一個用屏風間隔的小框框。
“把桌上文件全部看熟,十時正會議請列席旁聽。”
指示明確,叫人歡喜,我最怕他們把新人丟在一旁自生自滅。
我專注把幾份過去會議記錄看清楚,跟他進會議室,已有好幾位大哥大姐坐在那裏。
他們恃老賣老,吩咐我取咖啡與茶,我一一記下,交給阿嬸。
我坐到角落,古誌卻叫我:“咪咪,坐到我身後。”
有一位濃妝阿姐總算看我一眼:“疊字名最嗲:咪咪、菲菲、露露、芝芝、嘟嘟,可是你聽過蒂蒂律師或美美建築事務所沒有?”
大傢沒有齣聲,我知道那位大姐叫曹安,是老臣子瞭,一聽那語氣,就知道她不太喜歡我。
古誌介紹:“這是新同事硃咪咪,是我的私人助理。”
我聽見曹安嗤一聲笑齣來。
她反應比彆人強烈,我猜想她與古誌可能有不尋常關係。
辦公室情侶最不易做,身份太復雜,照我看,要不做同事,否則,乾脆就是情婦,一物二用最痛苦。
散會後有點時間,茶水間杯碟堆積如山,阿嬸忙不過來,我脫下外套,捲起衣袖,把杯子洗淨。
曹安看見,丟下話來:“你喜歡做這些?”
損人不利己,又與我這種小朋友計較,並不算一個有智慧的人。
她齣去瞭,麗蓉進來,告訴我:“她是耆英、長老,莫與她計較。”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
“歡迎你咪咪,我們這裏人人都好,就是曹大嬸心情復雜些。”
我問:“還有一位郭先生呢?”
“他在新加坡取經。”
中午,各有各去處,我在小框框辦公室內吃蘋果看閑書,古誌探頭齣來:“一起吃飯吧。”
我婉拒:“已經吃飽瞭。”
“在看什麼書?”
我把書麵子翻過來,他詫異瞭:“《大學》?那八個實踐題目是什麼?說來聽聽。”
我輕輕答:“格物、緻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傢、治國、平天下。”
他笑:“好傢夥。”
我以為他齣去吃午飯,不到一會兒迴來,帶瞭一客美食店的鮪魚三文治給我:“答中有奬。”
他還想說什麼,外邊有人唱:“古太太來瞭。”
他連忙齣去。
我好奇在屏風裏張望,隻看到一個染棕發的中年女子背影,身形保養得十分妥善,手挽一隻愛馬仕嘉莉手袋,跟著他進私人辦公室。
麗蓉進來坐下:“他喜歡年輕女孩子,至要緊青春,相貌反而不重要。”
我忍不住咧開嘴,這不是說我醜嗎,謝謝。
“所以,曹安是自作多情瞭。”
“她喜歡古先生?”我明知故問。
“是,老曹愛老古,老古愛青春。”
我又問:“他們真的有那麼老?”
不料麗蓉說齣至理名言:“我們還有什麼勝他們?年輕,所以拿這個來壓他們老而衰,心理上暢快些。”
我訝異,開頭以為麗蓉沒有腦筋,原來她並不笨。
麗蓉得意洋洋說:“隻有青春再也買不迴來,明白嗎?”
那天下午,會計組叫我過去,把一張支票放桌子:“硃小姐,請在這裏簽名,這是預支半個月薪水。”
我問:“這是人人都有呢,還是我一個人有?”
會計微笑:“這是體貼所有新同事。”
“公司真好。”
我取瞭支票小心收妥。
第二天,大傢正在開會,有個疙瘩的客戶,逐個字挑剔,改瞭又改,改罷再改,士氣受到影響,請示古誌,他快刀斬亂麻,氣定神閑地說:“告訴那間豆腐店,我們不做這單生意瞭。”
我忍不住鼓掌,曹安嚮我瞪瞭一眼,繼而大傢都歡呼起來。
曹安用鉛筆敲著桌子,仿佛要說些什麼話叫我們這班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難堪得永誌不忘。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會議室門嘭一聲推開,一個染棕發女子齣現,有人說:“嗬,古太太。”
說時遲那時快,古太太似一支箭似射到曹安身邊,一把將她揪起,曹安跌撞,掙紮間臉上已經重重中瞭一掌,啪地一聲,她左臉頰頓時紅起,五條指印清晰可見,接著,鼻子流血。
同事們都呆住,電光石火間手足無措。
古太太咬牙切齒地罵:“你以為我不知道!”
突擊成功,古太太轉身離去,古先生隻得追上,這也是避開尷尬場麵的方法之一。
男同事大聲說:“誤會,誤會”,與其他人一起離開會議室,一時像逃難。
我不甘後人,也想盡快離開是非之地。
但是我看到曹安已經摔倒地上,一時爬不起身。
我躊躇,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這是人類與動物的分彆。
我扶起她,讓她坐迴椅上,我到茶水間取瞭一塊濕毛巾,給她抹麵孔。
她輕輕擦鼻子,那五條手指紅印一橫橫凸齣來。
我不敢說話,輕輕掩上門。
大傢若無其事繼續工作,下午再去開會的時候,曹安已經離去。
明早還迴來上班嗎,不知道。
麗蓉給我看她手提電話拍攝所得照片,真沒想到她的手腳反應那麼快,這名女子不容小覷,照片裏曹安的臉歪到一邊。
“為什麼打她?”
麗蓉迴答:“女人最恨的是奪夫之恨。”
“是嗎,”我說,“我還以為是爭風頭纔是最大仇人。”
“長老與古先生有曖昧。”
我輕輕說:“女人最吃虧。”
“耆英不算蝕本瞭,在公司她聲音最大,辦公室布置最豪華,大傢都讓她三分,她走瞭,這位置空齣,你猜誰坐上去?”
我微笑:“你吧,你上。”
原先以為麗蓉會掌我嘴,可是沒有,她咯咯笑,麵孔漲紅,她有憧憬,到底還是天真。
第二天早上,古誌迴來上班,曹安不見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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