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一本70年前的畢業紀念冊,重新認識一個“18歲的外婆”。
★溫暖一整季的催淚之作,值得每個人一讀再讀的“中國故事”!
★饒平如、金宇澄、梁鴻、嚴彬閱後感動推薦!
1945年,山河破碎,勝利來之不易。年輕的她和同學們在求學之路上輾轉流亡,曆盡艱辛,譜寫瞭難忘的青春鏇律。
2015年,世事變幻,舊人一一凋零。已經走過93年人生之路的她,是否還能重拾舊日的同窗之誼?和80後外孫之間又會有怎樣感人的親情故事?
剋羅齊說:“一切曆史都是當代史。”或許我們也可以說,一切曆史都是個人史——所有舞颱宏大、布景繁復的大曆史,都是一個個平凡人細微的個人生活史。當“抗日戰爭”這段70年前的大曆史逐漸淡齣所有人的真實記憶、紀念成為國傢意誌下的慶典儀式時,曆史是空洞的、屬於過去的、與己無關的。但是曆史本應是鮮活的,它與一個個麵目清晰、情感躍動的人密切相關。外婆(劉梅香)和她的同學們,70多年前就是這樣的曆史親曆者。
讀《梅子青時》,波瀾壯闊的時代大背景在青春少年的求學生活後麵時隱時現,其中人物的生活經曆、脾氣性情、命運跌宕,都在大曆史中一一展開,令人聯想起《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巨流河》中個人命運與傢國曆史的糾纏。然而最感人的還是,那份從個人齣發對一個時代的真實記錄,是我們在曆史教材中看不到的,堪稱另一部《平如美棠》《窮時候,亂時候》。
內容簡介
1937年日本全麵侵華後,浙江杭州淪陷,原處蕭山的湘湖師範學校被迫南遷流亡辦學,師生一路輾轉至義烏、鬆陽、慶元、景寜等地。外婆(劉梅香)在1941年入學湘湖師範,四年青春時光轉瞬即逝,而在此結識的同學師長、奠定的世界觀價值觀,卻深刻地影響瞭外婆的一生。70年後的今天,在一次偶然整理外婆的舊物時,外孫(張哲)發現瞭一本70年前的畢業留言冊。這次偶然的相遇,連接起瞭外婆的現在與過往,也讓外孫重新認識瞭外婆。每一代人的青春都彌足珍貴,70年前外婆在抗戰與求學中的少時故事,穿越戰火和動蕩的久遠年代,仍深深地吸引著像他這一代年輕人……這既是93歲外婆的一部抗戰求學迴憶錄,也是祖孫兩代間一麯令人感喟的心靈對話。
作者簡介
劉梅香(1923—),浙江鬆陽人,1941—1945年入學南遷後的浙江省立湘湖鄉村師範學校(簡稱“湘湖師範”),因抗戰形勢需要,先後流亡至鬆陽、慶元、景寜等地學習。1945年畢業後在浙江任小學教師,直至退休。
張哲,浙江杭州人,曾從事互聯網和媒體工作。
精彩書評
★花朵如曆史中的人生細節,疏忽這特殊性,它們將隨時消失。感謝作者,讓遙遠的色彩在這本書裏展開,遠方的氣息、時間縫隙裏難忘的畫麵,都被保存下來,這是作者、讀者的幸運。
——金宇澄(作傢、茅盾文學奬得主)
★一個普通老人的生命史,卻摺射齣那個大時代最細微的神經和肌理,充滿質感和活生生的美。該書以人物口述的迴憶和作者親曆的現實相互印證,為我們呈現齣曆史的變遷、滄桑和生命頑強的“在”。
——梁鴻(作傢、教授) ★沿著書中外婆的青春紀念冊,在湘湖師範之外我看到炮火中的西南聯大,看到張充和的“麯人鴻爪”,看到中國式傳統傢庭幾代人血脈中的故事。小時代固然怡人,那端莊壯麗的人生卻是學不來的。
——嚴彬(詩人、鳳凰網讀書頻道主編) ★這不僅僅是一本介紹外婆個人艱苦奮鬥、自強不息的生活曆程的傳記,而且也是一本描述人間師友精誠團結、互助友愛的真情,弘揚中華優秀文化傳統美德,有益於世道人心的好書。
——饒平如(《平如美棠》作者) 目錄
初章 時空奇遇
次章 流動的學堂
續章 星星月亮太陽
尾章 彆亦難
精彩書摘
13
寫字颱理得相當整齊,但裏麵的大多數東西在我看來都沒有什麼必要保留。
木尺,剪刀,旅遊紀念章,手帕,剪報本,賬本,相冊。
相冊當然是需要保留的,隻是除瞭傢人和她自己的老照片,還有太多我不認識的麵孔,大概是她的同學、同事、學生和遠親。
在一疊本子的最底下,有一個相對較小的冊子,封麵和封底用深藍色的布包裹著,可能是因為年代太久遠,錶麵有一些接近黑色的汙漬,但整體上仍是整潔和挺括的。冊子的一端用褐色的繩子穿過,顯示它原本隻是一張張單獨的白紙,後來被人為地做成瞭現在的樣子。
也許是好奇心的驅使,也許隻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我翻開瞭這個小冊子。
次章流動的學堂
十四
從前的識字班裏,湘湖師範的學生給我們教課,讓我對教師這個身份産生瞭一種尊敬。但是小學班主任的做法又讓我有瞭新的思考。我想,假如我是教師,一定不會對學生厚此薄彼,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個好教師。
我終於決定去考湘湖師範。我感覺到,這個學校無論師生都平等、樸素、熱情、上進。我想,自己應該加入到他們當中去。
這一次爸爸照樣反對,但不像上次那麼固執瞭。我哪裏管得瞭那麼多,自說自話,和堂姑媽美盡、堂阿叔劉城一道,先參加湘師辦的補習班,再去報名考試。
盡管我這個人平時膽子算大的,但考試那天還是有點擔心。湘湖師範過去每年隻招一個鞦季班,遷到古市以後,春鞦兩季各招一班。我參加的是鞦季考試,一個班五十個名額,參加考試的卻有兩韆多個人。
考完以後,我緊張瞭幾天,後來漸漸平復下來,每天該做啥還做啥。有一天我在鎮上的二阿姨傢裏,突然有人在門外喊我,我心裏一激動,曉得有戲瞭。
來的人是毛培芬。她跟我一道參加補習班,兩個人很談得來,但她小得多,當時還隻是個小姑娘。她的爸爸和阿哥都是湘湖師範的老師,那天錄取名單定下來瞭,她爸爸在辦公室裏抄榜,她就偷偷躲在後麵看底稿,看到第三名就是自己名字,高興得叫瞭齣來。再看下去,看到劉梅香三個字,立刻二話不說,跑到上安村我們傢裏,見到我爸爸,就朝他大叫:
“考取瞭,梅香考取瞭!”
但是我爸爸不相信。毛培芬聽他說我在鎮上,三步並瞭兩步又跑過來。姆媽和二阿姨聽到喜訊,高興得呆掉瞭,不曉得說啥個好。我還是有點不太敢相信,我說:“培芬,走,我同你看榜去。”
我們走到小上安附近的廣因寺,當時湘湖師範就設在寺裏。我一眼就看到瞭自己的名字,大概在四十名左右,我曉得,錄取是篤定的瞭。但是美盡和劉城呢?還沒有尋到他們的名字,我就被毛培芬拉走瞭。
迴到傢裏,我告訴爸爸:“我要讀湘湖師範瞭。你不要不相信,是真的,我親眼看到榜瞭。”
爸爸啥都沒有錶示。但是那天晚飯,他的飯量特彆大,講話特彆多。我想,他心裏麵一定是開心的。
劉城聽說我考上瞭,也跑去廣因寺看榜。本來他感覺考得不錯,一定能夠錄取,結果名字是看到瞭,不過是在備取生裏。所謂備取生,要比正取生低一個級彆,一共十個人,正取生最後不去讀的話,就從備取生裏按分數高低依次補上。美盡沒有考好,她連備取生也不是,徹底沒有上榜。
分數不好,運氣來補。那時正是抗戰前期,浙江北部的杭州等地淪陷,省政府臨時南遷到永康,教育廳遷到麗水。那一次因為報考的人多,校長金海觀也想推行鄉村的普及教育,所以特地坐車去麗水,嚮教育廳申請擴招。當天下午他就迴到學校,帶來廳裏的答復:
“允許擴招!”
這樣一來,五十個就變成瞭一百個,我們正取生編成甲班,十個備取生和分數再靠後的四十個人編成乙班。美盡剛好在那四十個人裏,等於她和劉城一道過關。我從來沒有那麼高興過,抓住美盡的手說:
“太好瞭,我們三個又變成同學瞭。以後等我們畢業,最好也到一個學校當老師。人傢同事一問,三個都是上安劉傢的,多少光榮!”
那時我不可能料到,美盡和劉城後來都沒能迎來畢業的那天。
15
鞦妹推門進來,把保溫杯裏的茶倒進杯蓋,遞給床上的外婆:“喝掉再講,一邊喝一邊講要嗆的。”
外婆點點頭接過,抿一小口,愣瞭一愣,小心地再抿一口。鞦妹知道是茶太燙,要去奪那杯蓋,被外婆伸齣一隻手掌製止:“不要緊的。”
我補上一句:“我在這裏沒關係,你去隔壁看電視吧。”
“她蠻好的。”鞦妹齣去之後,外婆指著門對我說,“經常給我講笑話。哄我開心嘍!最主要一點,看我看得很牢,哪裏像原先的剛妹,一天到晚擺臉色給我。”
“不要再去想剛妹瞭,最好把這整個人都忘掉。”我想起伍醫生說過,以後要盡量讓外婆避免情緒激動,絕對不能再動怒。
“是嘍,忘記掉,都忘記掉。鞦妹問我在醫院裏的事情,我隻記得後麵,前麵全都不記得瞭,隻曉得摜瞭一跤,然後大阿舅迴來,再就慢慢齣院瞭。至於啥個毛病,你們不告訴我,我也沒地方去查,隻看到是住在神經科。你不要笑,神經科又不是精神病,你當我不懂啊?我想我大概也老年癡呆瞭。人傢不是說嗎,老年癡呆剛開始的時候,近的事情沒印象,老早的事情倒記得蠻靈清,我就是這樣。”
從愛說話這一點來看,她已經恢復得和原先差不多瞭。
外婆齣院前,媽媽、姨媽和大舅舅私下一商量,把當月工資結給剛妹,直接辭退瞭她,專門從傢政公司再新找瞭個保姆,名叫鞦妹。鞦妹六十一歲,杭州蕭山人,據傢政公司老闆說,她是他們的金牌阿姨。開始大傢隻當是噱頭,接迴傢一段時間後,發現鞦妹不但做事認真,性格也算憨厚,不會耍滑頭,和外婆相處融洽,因此大傢漸漸放心。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外婆。我坐在床邊的方凳上,她靠坐在床頭,背倚著兩個靠枕,“咦?”一笑,缺瞭門牙的黑洞又露齣來,但現在已經明顯不同於上個月瞭,看起來精神不錯,“要我講啥啦?”
深藍色的布皮小冊子擺在我和外婆中間。
我小心地翻開第一頁,上麵是這樣寫的:
認清目的——寫作原是為瞭歌唱人生,發現人生的真理,而嚮大眾作極細微的體驗!
繼續翻下去,每一頁都是不同人題寫的畢業留言,少的幾個字,多的連寫兩頁,字體各不相同,卻竟然各有各的風格韻緻。留言最後都有署名和印章,題寫者的名字大多可以辨認齣來。
這一件舊物,隔瞭七十年的歲月風塵,此刻重見天日,竟然萌齣新生。文字背後的人那時都還是十幾二十歲的青春少年,求學於亂世之中,目睹山河破碎,身曆生離死彆,是否都曾經為傢國的命運而焦慮不堪?胸懷的一角,又是否也有過蠢動的小情小愛?
冊子背後,隱形的主角正是我的外婆。如果不是這確鑿的物證,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樣去想象,眼前這個老婦人也有過意氣風發的年代。的確,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外婆曾經有許多次試圖給我講她的往事,關於村坊、祠堂、老傢的親戚,還有——湘湖師範的人和事。可是這些對我來說都太遠太遠瞭。我從沒有去過她的老傢,也無從去想象那些陌生的建築、風景和人。
至於湘湖師範,對我來說也隻是一個模糊而過時的名詞。也許它有過一些故事,可是,在當下的時態裏,這四個字所指嚮的實體早已經不復存在。那麼我還能怎樣去認識它呢?
仔細想想,也許我纔是錯過瞭太多的那個人。世界無常,生命是流動的,從認識這個被我稱作外婆的人那天起,她一直都是個老太太。如果說歲月為她帶去過什麼改變,那也隻不過是老、更老、都這麼老瞭。
但是,在那之前呢?沒有人生下來就是老人,外婆也一樣。她年輕過,這大概沒錯,隻是我從沒有仔細去想這迴事。就算去想,也沒法眼見為實。所幸此刻眼前物證人證俱在,所以,我想趁現在找迴外婆的青春年少,找迴她的一生。
“你就按照這個冊子的順序,一頁一頁翻,翻到哪裏,就給我講講這個同學的故事。這樣明白吧?”我盡可能啓發她。她點點頭。
“嚴時豪,遂昌人。潘思彩,鬆陽人,男的。楊天锡,他也是鬆陽人。周天青,地下黨……”
她翻頁的速度比我想的還要快,一兩句話就帶過一個人。一個人的一生怎麼可能這麼單薄呢?我嘗試用提問來引導她迴想更多的細節:“你怎麼曉得他是地下黨?”
“我就是曉得,怎麼曉得的老早忘記掉瞭。那個時候是國民黨政府,共産黨還在地下活動,說是說國共閤作,一同抗戰打日本人,實際上呢,兩邊矛盾也蠻多的啦。這個你曉不曉得?這種曆史的東西你看得蠻多,恐怕曉得的。”
不是太簡略就是扯太遠,這樣的講述沒法讓人滿意。“算瞭,繼續說周天青吧,他後來呢?”
“後來?後來麼畢業,畢業瞭麼讀大學,讀瞭大學麼教書。再後來不曉得,不曉得有沒有死,這兩年沒聯係過。”
我嘆瞭一口氣,把小冊子閤上,小心地放到一邊,對外婆說:“這樣吧,還是不要一頁一頁講瞭,我們換個辦法,你今天就講講湘湖師範。剛進這個學校,有什麼事情印象特彆深刻?”
外婆遲疑瞭一下。看得齣來,她在仔細思索和斟酌。片刻之後,她緩緩地開口:“抗戰八年,湘湖師範七遷校址……”
十六
抗戰八年,湘湖師範七遷校址。我進湘師的時候,已經是學校南遷到廣因寺的第三年。
廣因寺是古市鎮對岸的一座大寺,從我傢裏都看得到。它的曆史很久遠,有一韆多年瞭。學校遷到這裏,寺裏的和尚幫瞭大忙。他們曉得學校遷來是為避日本人,又看到老師學生都在積極宣傳抗戰救國,因此十分感動。他們把不同殿堂的菩薩都搬到同一間,這樣騰齣很多房間給我們當教室,當宿捨。當然,他們也不收租金,完全是義務齣藉地方。他們尊重我們,我們也懂得要尊重他們,盡量互不打擾。那時候因為抗戰,大傢身份地位雖不同,但心都是齊的。
廣因寺時期,湘湖師範的處境相對平穩,所以壯大得很快,班級數目不斷擴展,到後來寺裏容納不下,就在附近的一些城隍廟裏麵設瞭分部。一年級的時候,我睏覺的宿捨在廣因寺,但吃飯、上課都在七八裏路之外的梧桐口、葉川頭兩個村。這裏是第四分部,藉用瞭翁傢、葉傢兩個祠堂,還有一個土地廟,重新改造一番,變成教室和食堂。
湘湖師範的學生大多數是窮人傢的伢兒,學校是不收取學費的。雜費倒是要交,食堂裏糧食緊張,所以用米來交。我們當時的米是連糠都在的,總共一百斤榖子,糠去掉的話其實隻有九十二斤,所以大傢叫它九二米。開學那天,爸爸陪我一道去學校,我拎箱子,他幫我挑米。
學校裏一切都是新鮮的,頂頂新鮮的是集體生活,我還是第一次過。女生宿捨是大通間,上下鋪,不同班級都睏在一道,每個人隻有五十公分寬的鋪位。我睏在下鋪,美盡就睏在我邊上。
夜裏燈一熄,大傢睏覺,哪怕明天考試,你想背書也沒有地方好去背,因為沒有燈。那個時候的燈,盤兒裏倒一點桐油,點起來能點多少時間呢?有的時候不小心桐油倒翻,熄燈時間都還沒到,就沒燈可點瞭。
一天夜裏,我同美盡講悄悄話,講講就睏著瞭。不曉得怎麼迴事,忽然被美盡推醒,她把我手拉瞭去,搭在她棉被上。
是水。
“落雨瞭?”
手一摸,不但她棉被濕光,水還沿著床闆流到我這邊。美盡說,啥個雨,當然不是。她跳起來,敲敲上鋪。我們正上麵是金泳芳同汪重華兩個人,美盡問起來,金泳芳不響,汪重華曉得意思瞭,連忙道歉,大傢一道把被單拉起來去烘乾,然後洗手揩身。
原來金泳芳從小身體多病,一直有尿床的問題。我同她說,這不是你存心的,所以我不怪你,隻是既然你自己曉得,應該提前要申請調到下鋪纔對,睏在上鋪不但自己不方便,還要殃及人傢。金泳芳很不好意思,汪重華同她要好,很幫著她,兩個人連連說:
“劉梅香,謝謝你。”
於是我同美盡換到上鋪,金泳芳同汪重華換到下鋪,隻不過這一夜我們沒得睏瞭,因為被單沒有乾。後來,金泳芳在下鋪還是經常尿床,汪重華天天睏覺前給她烘被單。
每天早上五點鍾,天還沒有亮,我們就要爬起來瞭。衣裳穿好,第一件事是疊棉被,因為等我們去梧桐口上課後,宿捨裏會有老師來檢查內務。大傢棉被疊整齊,杯子帶上,毛巾冰得硬邦邦瞭也拿去,走七八裏路,走到梧桐口的食堂。
食堂是祠堂改的,外麵有條溝。天氣冷的時候,溝底下還有水在流,上麵冰已經凍牢瞭。我們把冰敲掉,底下的水兜起來送到嘴巴裏,先含著漱口,含到水焐熱瞭再開始刷牙,然後洗臉。
全部弄好,纔可以吃飯。剛開學的時候還好,後來糧食不夠,有時隻有粥喝,老師想盡辦法去收購糧食,纔保證大傢有飯吃。吃飯的時候老師學生都一樣吃大竈,一張小方桌,沒有凳子,大傢圍起來站著吃。一桌一桶飯,男男女女都是一樣的大碗,碗口十五公分,碗底七公分,這是學校發的,你胃口再大也大不起,一個人就一隻碗,除非碗裏吃完瞭纔可以再去盛。
有的人一次性一碗盛滿,再去盛的時候桶裏已經沒有飯瞭,這樣的人比較老實。有的人呢,故意盛少一點,盡快吃光,好去盛第二碗,這就滑頭瞭。也有女同學用這個方法,第二碗盛來都撥給要好的男同學,因為男同學確實身體很好,愛運動,打籃球,飯量也就比彆人大很多。
如果這一桌女同學多,男同學就運氣,因為女同學吃得少。陶愛鳳很調皮,她自己其實飯量不大,有一次故意隻盛瞭半碗,迴到位子上說瞭一句:
“啊呀,沒瞭沒瞭。”
告訴彆人桶裏麵已經沒有飯瞭,被她盛光瞭。我正在吃飯,忽然看到她眼睛啪啪啪朝我眨。我心裏奇怪,這是做啥?結果是她在惡作劇。幾個男同學正在發牢騷說不夠吃,她又走過去,拿起飯瓢兒沿著桶裏畫圈圈,飯兜起來給他們看。男生先是一愣,然後一擁而上,都去搶飯瞭,陶愛鳳就在我旁邊哈哈哈拍桌子笑,得意得很。
我倒是寜願多盛點,一大碗吃下去,肚皮撐瞭也不管。有一次飯吃好,我去溝裏兜水洗碗,人一蹲落去,肚皮受到壓迫,哇!全都吐齣來瞭。不隻是我,好多人都這樣吐過,說明大傢都怕餓肚皮。
菜呢,恐怕現在的人很難想象。據說抗戰以前,湘師在蕭山時的夥食其實還算不錯,肉骨頭煮黃豆之類的營養菜經常可以吃到。可是南遷到古市以後,夥食就變成一個大難題瞭。好的時候青菜蘿蔔,差一點是鹹菜、毛豆配,最艱苦的日子裏,一桌十個人,隻有一個菜鉢頭,裏麵是鹽湯。
啥是鹽湯?無非就是拿鹽泡泡湯,俗稱鹽開水。
說個插麯好瞭。每桌十個人,大傢是輪流值日洗鉢頭的。有一次,我這桌輪到陳曼青值日,她不曉得為瞭啥事情遲到瞭,等她終於趕到,我們已經吃到一半。她看見桌上擺著鉢頭,朝裏一張,先是一愣,然後闆起臉孔,拿瞭鉢頭去泔水桶邊上,啪一下把裏麵倒光。轉身走迴來,嘴巴裏還嘟嘟囔囔:
“哪個這樣下作?菜吃光瞭一口都不留給我,洗碗水倒擺在桌上,還要我來收。”
開始她走齣去大傢還在發愣,到她說齣這番話來,一桌人哈哈大笑。我笑得仰天撲地,肚子都痛死瞭。陳曼青更加氣惱,大聲說:“遲到瞭是我不好,但你們為啥要笑我?”
我告訴她:“你倒掉的哪裏是洗碗水,是我們今天的鹽湯!”
她呆掉瞭,轉頭看看這桌,看看那桌,果然鉢頭裏都是鹽湯,她真是難為情死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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