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花落隨:硃生豪與宋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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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俁陽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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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ISBN:9787568013659
版次:1
商品编码:11852086
包装:平装
开本:16开
出版时间:2016-01-01
用纸:胶版纸
页数:264
字数:226000
正文语种:中文

具体描述

編輯推薦

適讀人群 :中學生,大專院校學生,文藝愛好者,硃生豪 研究者
  1、硃生豪寫給妻子宋清如深情淒美的情書和謎一般的傳奇人生深得廣大讀者喜愛,在年輕女性讀者中知名度很高。硃生豪本人既是翻譯傢同時又是情癡,身份與人性之間的矛盾造就瞭極為浪漫和深徹的愛情故事。
  2、首部描寫硃生豪與宋清如情事的傳記。本書結閤硃生豪數百封情書,用小傳記的形式演繹其傳奇人生和淒美愛情,用詩一樣的文筆進行優美靈性的敘述,讀之滿口生香,古典味道濃鬱,頗有安意如之風味。
  3、民國時期風土人情的立體展現,帶領讀者進入那個神秘而又銷魂的年代。
  4、硃生豪作為翻譯傢,是國內莎士比亞戲劇譯本作者;作為情癡,他寫下大量情深雋永的情書,而這些情書不乏優美的句子,堪稱納蘭容若、倉央嘉措之後用情至深的男子。
  5、實地采訪硃生豪後人,去僞存真,文中全景式展現硃生豪與宋清如的愛情傳奇。
  6、延續《餘音繞梁——梁思成與林徽因》這一套書。

內容簡介

  本書講述瞭民國翻譯纔子、莎士比亞全集翻譯者硃生豪與夫人宋清如在戰爭年代相濡以沫的愛情故事。全書收錄瞭硃生豪寫給宋清如一百多風文辭優美的情書,立體的展現瞭這位翻譯大傢在文字上的天賦,以及充沛的情感。

作者簡介

  吳俁陽,原名吳小軍,江蘇東颱人,現居北京。11歲開始創作長篇小說。2000年進入中國作傢協會魯迅文學院作傢班深造,現為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曾齣版暢銷書《相見何如不見時——倉央嘉措情詩傳奇》《隻緣感君一迴顧——韆古**情癡元稹詩傳》等。文風溫婉空靈、清新淡雅,頗得花間詞派餘風,被年輕的女性讀者推為“新花間派掌門——中國美麗詩詞解析知名人士。”

目錄

序章 和你一起眠在雨中
第1章.溫暖是一場等待
第2章.刻骨相思暖君意
第3章.無邊思念無邊月
第4章.寂寞離人心上鞦
第5章.此情可待成追憶
第6章.為伊消得人憔悴
第7章.相思未閑人已顛
第8章.愛海無涯思作舟
第9章.衣帶漸寬終不悔
第10章.蝶兒飛去心也埋
第11章.蠟炬成灰淚始乾
第12章.為你歡喜為你愁
第13章.東風無力百花殘
第14章.萬水韆山總是情
第15章.癡情無非風與月
第16章.一場相思一場災
第17章.除卻巫山不是雲
第18章.醉飲風月貫虹霓
第19章.一簾幽夢共君癡
第20章.烽火無情許相思
尾聲 你曾經唱過春天的歌

精彩書摘

  一場溫暖的等待一生花落隨硃生豪與宋清如透過古色古香的雕花窗欞,凝眸處,天高雲淡;月上柳梢頭,水湄的枝條靜靜勾弄著潺潺流水,清麗的蓮花恣意安眠在一場絢爛的夏事裏。一切的一切,都被柔暖地籠罩在一片靜默的寜謐裏,仿若一幅潑墨的寫意山水畫捲,美得令人心驚,令人神醉。
  隻不過纔離彆瞭幾天而已,他卻覺得與她分開瞭很久很久,仿若隔瞭幾個世紀那般遙遠。她不在他身邊,日子總是無味而難熬,看不見她的身影、聽不見她的笑聲,他總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場蒼白而又無聊透頂的夢裏,盡管身邊的其他人都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有聲有色。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如果每一天都是在沒有她的日子裏度過,那還不如死瞭的好。為什麼,上天注定瞭他們的相遇,卻又注定瞭他們的離彆?早知愛情是如此如此的磨人,那他情願從來就不曾認識她。若是沒有那一次遇見,或許他就不會沉溺於一個人的愛情裏輕吟低嘆,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茶飯不思,就不會覺得人生原來是這樣的沒有意義。
  屈指數來,與她相識已近一年光景。那是一個鞦高氣爽的日子,藍藍的天上飄浮著白色的雲朵,金黃色的桂花在之江詩社古舊的窗欞下肆意綻放著它清麗的嫵媚與馥鬱的芬芳,一切的一切都顯示齣無與倫比的美。一臉安閑的他,一邊靜靜倚在案頭整理著手邊的詩稿,一邊歪著腦袋盡情嗅著窗外花香,心境也是齣奇的好。
  鞦天到瞭,新學期開始瞭,冷寂瞭一個夏天的校園又開始恢復瞭它往日的生機,之江詩社也跟著變得越來越忙碌。往年這個時候,很多纔華橫溢的學弟學妹都會捧著他們用心寫下的詩文,積極申請加入之江詩社,不知道今年又會有哪些幸運兒被吸收進來。想起這些,他心裏便會比吃瞭蜜糖還甜,畢竟,能夠在學校裏結識一些有著共同興趣愛好的文友纔是人生中第一樂事啊!
  不知為什麼,那天他總覺得那間看上去並不那麼惹人注目的小屋子裏將要發生些什麼,但又想不齣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於是,他一直靜靜地坐在那張屬於他的桌子前,默默地期待著、守候著。他沒想到自己等來的會是一個身材嬌小、麵容清秀的女子,更沒想到,當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輕輕灑落在她那張如花似玉的麵龐上把她襯托得更加柔美嬌俏時,那一瞬,他看到的仿佛不是一個剛剛認識的女學生,而是一個早就藏在書本中的顔如玉,隻一眼,便傾瞭他的魂、醉瞭他的心。
  或許,那便是緣分。他明白,人和人的相遇是要講求緣分的,而他和她之間的這一份緣,又究竟會以怎樣的姿態延續下去?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她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讓他忘瞭他是誰,更忘瞭自己的存在,直到她羞紅瞭臉站在他麵前,略帶矜持地把手中緊緊攥著的小詩輕輕擱到他桌邊。
  我叫宋清如,是剛入學的新生。片刻的失態後,她立即調整瞭自己的情緒,望著他,落落大方地做著自我介紹。這是我寫的一首小詩,聽說要加入之江詩社,都得先交一首詩。她繼續盯著他不卑不亢地說著,那溫柔似水而明艷照人的目光卻又透著一股從容與淡定,似乎她根本不是在申請加入他們的詩社,而是等著他熱情的邀請。
  她說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隻是驚奇,這世間怎會生齣如此貌美而又有著一副甜美嗓音的女子。仿佛她所有的美都是上天的厚賜,這樣一個冰清玉潔的美人兒活生生站在他麵前,怎不惹血氣方剛的他為之心猿意馬,神魂顛倒?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盯著他看,直到他紅瞭耳根子,纔輕輕站起身,把她擱在桌上的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裏,認認真真地拜讀起來。是一首《寶塔詩》,無所謂好,也無所謂不好,文字倒是秀雅,隻是題材未免落瞭俗套,但即便如此,那掩藏在字裏行間的女子纔情還是撲麵而來,讓一嚮以纔子自恃的他也不得不對她颳目相看。
  原來,她不僅長瞭一副花容月貌,還能寫得一手好詩文,這更是難能可貴瞭。輕輕望嚮她,他隻覺相見恨晚。為什麼偏偏在他大四的這一年,她纔是大一的新生,讓他白白虛度瞭三年光陰?如果能早一點認識她多好,那樣他就可以滿懷激情地將她追求,就可以恣意享受愛情的甜美瞭!
  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麼,嘴邊仿佛有韆言萬語,卻又說不齣一個字來;仿佛什麼也不想說,卻又竭力想嚮她錶白些什麼。太美瞭!在他眼裏,她的美讓這世間所有的語言與文字都頓時失瞭色彩。如果此時有人要用國色天香、美艷絕倫那樣的詞來形容她,他都會認為俗不可耐,禁不住要嗤之以鼻。這樣的美,形容不來,那就讓它積澱在心底,由他慢慢咀嚼品味好瞭。
  硃同學,我的詩做得不夠好,不符閤加入之江詩社的條件嗎?她忍不住抬頭問他,仿佛要逼他到一個絕境,然後讓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告訴她,不是不好,而是很好,之江詩社歡迎她的加盟,希望她再接再厲,寫齣更好的作品。然而,他隻是望嚮她笑笑,一個字也沒說。這下,又輪到她不好意思瞭,麵對這樣一個一直盯著她看的魯莽男子,她還做不到完全收放自如,隻得迅速低下頭,以迴避他灼熱的目光。
  這便是他們的第一次遇見。從此後,溫婉嫻靜的她在他心底留下瞭不可磨滅的印跡,白天念書他會想著她,晚上睡覺他會想著她;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他會想著她,坐在花園的石頭上背誦英文他會想著她。總之,一日不見如隔三鞦,他總盼望著之江詩社的活動能更加頻繁地舉辦,那樣他就可以多看上她幾眼瞭。
  隻是,無論他多麼想她念她,那也隻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對於他的愛,她似乎都置若罔聞,更不曾給他任何錶白的機會。到底她是還不想談戀愛,還是打心眼裏就瞧不上他這個來自嘉興的窮學生?到底是自己還不夠主動不夠奔放,還是她太過冷漠太不解風情?
  他在心裏替她尋瞭無數個理由,然而,每一個理由又都讓他心生沮喪。難道,就這樣放棄瞭嗎?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要從之江大學畢業,去社會上奮鬥打拼,這便意味著他和她可以接觸的時間隻有短暫的兩個學期。究竟該怎樣纔能利用好這所剩無幾的時間,最終贏得她的芳心?
  他陷入瞭深深的彷徨。盡管身為之江大學首屈一指的纔子,但在美艷無雙的她麵前,他總是顯得不夠自信。也許她早有瞭心儀的對象,即便沒有,又有誰能保證不會齣現捷足先登者搶先一步擄獲瞭她的芳心?
  一次同學間的閑聊,他無意中聽說她早就在常熟老傢與江陰望族華府的二公子訂下瞭親事。這消息於他而言,無疑是一記晴天霹靂。原來這纔是她始終跟他保持距離的原因!她在傢鄉早已訂瞭一門親事,他愛她,她也愛他,他們在一個日落黃昏的日子裏,手拉著手、肩並著肩,對著那一泓蜿蜒流去的河水許諾,今生今世,永不背棄。然後,他送她來杭州念書,幫她收拾屋子,幫她整理被褥,又在一個煙雨綿綿的傍晚離她而去。而她,一直把他送到渡口,直到望不見他歸去的背影,纔依依不捨地轉過身,迴到學校,迴到那個沒有他的世界。
  這就是他能想象到的有關她和那個男人的一切。卻原來,他從來都隻是個沉默在背後的配角,一個癡心妄想者,一個單相思者。可這又怪得瞭誰?怪她宋清如嗎?她從未對他錶示過任何特殊的好感,更沒迴應過他的熱情。從始至終,都是他一個人的妄想,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舞,所以,這份備受煎熬的痛苦也隻能由他一人默默品嘗瞭。“這裏一切都是醜的,風、雨、太陽,都醜,人也醜,我也醜得很。隻有你是青天一樣可羨。”迴首裏,月已西沉,而他,還是擁著一夜的無眠,在大上海的夜空下,將她靜靜地想念。離開杭州北上上海已有月餘,本以為繁忙的工作會緩解對她的思念。可沒料到,工作越是忙碌,他就越是想她,想來,愛上一個人就是這樣的茫然、毫無頭緒。
  沒有瞭她的世界,落入他眸中的景象都是醜的。風、雨、太陽,還有他遇見的形形色色的人,包括他自己,一切的一切,沒有一樣不是醜的。在這陌生的地方,要讓他麵對這無數種醜陋,怎不讓他愁緒叢生?於他而言,這世界上唯有思念中的她宛若青天般明媚可愛,總是惹他欽羨無度。隻是,何年何月他纔能悄然踱迴她的身邊,享受她那片天空的鳥語花香?
  暑期已至,想必此時的她正守在常熟老傢承歡母親膝下,每日每夜都在鳥兒鳴唱的窗前聽著那些吳儂軟語,多麼的歡快多麼的幸福!然而,她又可知,他這可憐的人兒還沉浸在對她濃濃的思念裏欲罷不能?
  想想一年前的自己,便又覺得可笑。那時的他,居然因為聽說她在老傢早已定親一事,便害起瞭相思病,接連好些日子都沒踏入之江詩社半步。從前,他總希望詩社可以舉辦更多的活動,而那時他卻恨不能立即退齣那曾經給他帶來榮耀、給他無盡歡樂的詩社。
  有誰知道,他隻是怕在那裏遇見她?她已是彆人的未婚妻,見她一次隻會增添他一次的痛苦,那麼,還是不要見瞭,還是讓他繼續病著的好。既然不能愛她,那就讓他死瞭吧!
  是的,那時那刻,他痛苦得要死。那痛苦,甚至比他親眼看著妹妹與母親在病榻上掙紮還要讓他覺得揪心、無助。十歲那一年,他阻止不瞭死神帶走給他關愛與溫暖的母親,二十一歲這一年,麵對心愛的女子早已定親的事實,他更無力改變什麼。莫非,這就是他的命,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會與他漸行漸遠?
  清如,那個時候的我,在你眼裏,是否就是一個無知的大男孩?當聽說你在傢鄉有一個愛你的未婚夫在等你迴去時,當聽說你的未婚夫是江陰望族華府二公子後,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有多疼嗎?不過這一切總算過去瞭,我早知道你並不愛他,更是逼著你的母親退掉瞭那門在當地人看來十分登對的親事,然後你纔來到杭州求學。是啊,你在進入之江大學之前就已和那個你從未謀麵過的男人取消瞭婚約,今後你們也不會再有任何的糾葛,我又擔心恐懼些什麼呢?
  怪就怪你長得太好,又那麼有纔,喜歡你的男人恐怕已排成瞭一個連隊,怎不讓我日夜為之懸著一顆提防的心?若是你被他們搶瞭去,又叫我如何是好?不過我想,彆人是搶不著你的,因為你心裏也珍愛著我是不是?要不在學校時,你又怎會給我寫信,看似輕描淡寫地問我和吳學姐是什麼關係?
  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去杭州前就知道會遇見一個愛你的我,纔哭著鬧著退瞭婚?或許是,或許不是。不過從你打探吳學姐與我是什麼關係時,我就知道你心裏也是歡喜我的。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快活、有多興奮,高興得幾乎想要跳起來?我不想讓你難過,所以立即提筆寫信告訴你,長我六歲的吳學姐隻是我的詩友,而且因為她年歲較長,對我的生活比較照顧,所以纔走得很近。
  我想你那時一定覺得我畫蛇添足,隻是越描越黑罷瞭。天知道,我的語無倫次是因為我對你太過重視,我隻是不想讓你誤會我。還記得嗎,那一次,我和彭重熙一起在學校圓洞門那裏散步,而你恰好也從那裏走過,我們都假裝不認識對方,當彼此是陌生人,不想重熙有心捉弄,把我重重推到你身上,那一刻,我不僅嗅到隻屬於你的那一抹誘人馨香,更看到你眼中對我的珍愛與嚮往,盡管你用驚叫與不滿的目光掩飾瞭你內心的慌亂。
  是啊,既然早就知道她是愛著他的,他又為何總是這樣患得患失?是不相信她對他的愛,還是不相信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畢業後來到上海,經學長鬍山源介紹,進入上海書局任職的他,總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他透不過氣來。盡管他們是相愛著的,但很明顯,她對他的愛從未像他對她那樣如火如荼。而今,他們相隔兩地,而她還要獨自一人在杭州念三年書,這三年的時間,他又如何纔能保證不會有其他男人追求她,又如何保證得瞭她不會為之心動?
  宋清如是新女性,她有著這個時代所有新女性的特徵,有著大膽追求新事物的勇氣,愛情於她來說從來不是必需品。更何況即便她相信愛情至上,他又怎麼保證她不會琵琶彆投?說到底,他隻是個一貧如洗的窮小子,從小由孀居的姑母領養大,上學的學費也多依賴奬學金,即使現在找到瞭工作,也隻是領到瞭一份微薄的工資而已,謀生尚不能足,又如何養得起齣身地主傢庭的她?
  愛她,自然就要娶她。可現在,一個小小的報社英文編輯,他又能拿什麼娶她?除瞭嘉興那幢破舊不堪的老宅,他一無所有,這不能不讓他備感沮喪。退一萬步說,即便她不嫌他窮,她的母親難道就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落魄文人嗎?“謝謝你給我一個等待。做人最好常在等待中,須是一個遼遠的期望,不給你到達最後的終點,但一天比一天更接近這目標,永遠是渴望,不實現也不摧毀,每天發現新的歡喜,是鼓舞而不是完全的滿足。”關於和她在杭州分彆的那個下午,所有的情節他都還珍藏於心。那一天,他們肩並肩走在綠意蔥蘢的林蔭道上,和煦的陽光照在他們臉上、身上,讓他感覺到無與倫比的美。隻是,他心頭又充滿瞭惆悵的離情彆緒,很多的話想要對她說,卻又不知道該從哪句說起,仿佛說瞭很多,又仿佛一句話也沒說。他隻是靜靜地望著她,希望她能讀懂他眼裏所有的不捨與茫然。
  他知道,彆離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等待山高水長的聚首,等待久彆重逢後的那份歡喜與激動,隻是這一份等待究竟要趟過多少時間的河流、逾過多少光陰的浪花呢?或許,寂寞的等待總比漫無目的的思念要好得多,因為心裏有瞭一份雋永的情愫,所以無論日後的守候會是怎樣的冷寂怎樣的落寞,眉間亦會徜徉齣一份嚮暖的明媚,而這他便已經滿足瞭。
  他感激她,感激她給瞭他這份等待的希望。或許,隻因總是處在遙遠的等待與長久的期盼中,愛情纔會顯得更加清芬香醇、甜美撩人,更讓人心癢難耐、欲仙欲死。是啊,那樣一份盛大的情意,不經曆風雨又怎能見彩虹?他明白,這世間所有的情愛,太容易成就的大多不能長久,那麼,就讓他枕著她眼中一泓溫柔的波光,於寂寞中靜靜守候,於鼓舞中靜靜等待吧!
  等待的日子,也許惆悵,也許憂傷,但也充滿渴望的喜悅。眼看著自己一天更比一天接近心中守候的目標,便會發現一份又一份全新的歡喜,又怎不令人心生漣漪?或許,他是喜歡這份等待的味道的,就像他愛她愛得無以復加,這等待也讓他欣喜若狂。
  然而,此時此刻,除瞭靜靜躺在陌生的床上,於陌生的城市靜靜想她,他還能做些什麼?或許,在這月色清淺的夏夜,想她的最好方式就是枕著一懷相思意,為她執筆寫情、執手畫心;然後,再於夢中,期待一場盛大的花事,而他和她,就在那蓮開的寂靜裏執手相對,共彈一麯飛花的依戀。第二章
  刻骨相思暖君意“快放假瞭是不是,我從今天起開始盼望見你,帶著很高興的調子。我太沒有野心,也許就是這一點不好,覺得仿佛隻要看見你五分鍾,就可得到若乾程度的滿足的樣子。對於見麵我看得較重,對於分彆我看得較輕,這是人生取巧之一法,否則聚少離多,悲哀多於歡樂,一生隻好負著無盡痛苦的債瞭。
  我願你好,熱情地熱情地。”第二章刻骨相思暖君意一生花落隨硃生豪與宋清如於他眼裏,鞦天總是最短暫的季節,路邊透著衝天香氣的菊花還沒有落盡,牆角的蠟梅便已綻齣瞭細小的花骨朵,隻一個迴眸,日子便一天一天深瞭下去。忽地,便有一股鋪天蓋地的冷襲遍全身,哪怕捧一杯熱茶在手,也暖不瞭冰涼的指尖,卻原來鼕天已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降臨。
  上海的鼕天潮濕而陰冷,風吹在身上,仿佛被蜜蜂蜇瞭,有種刺骨的疼痛直沁心髓,這樣的氣候,真想天天都窩在被子裏不要起來纔好。可是工作還是要做的,而且必須做好,否則不僅對不起介紹他入職的學長鬍山源,更對不起那個對他寄予瞭萬韆期望的她。他明白,即便自己有心負盡天下人,也決不會辜負瞭她的希冀,更不會讓她對他的期待付之東流。
  那女神一般的人兒還在等著他齣人頭地呢!盡管她給他的迴信,從不著一個愛字,但他明白,她看似平淡的問候和簡單的閑敘,字字句句的背後都深藏著對他的一懷傾慕與相思。
  他懂得,這世間有很多話是不需要說清楚道明白的,雖然她從沒正式迴應過他熱烈的追求,也從沒對他說過一句肉麻的話,更不曾給他任何的承諾,但她給他的溫暖他卻是深有體會。他不相信她隻是把他看作瞭一個需要照顧的弟弟,隻是想要給他一份姐姐的關愛,如若如此,她又何必費心費力地給他來來迴迴地迴信?
  或許,世間萬物,朦朧的纔是最美的。鏡中花、水中月,哪一樣不是披著朦朧的輕紗,卻美得耀眼又醉心?愛情亦是如此,再偉大再絢爛的情愛,起初也必然要經曆一段朦朧的過程,就像與祝英颱同入尼山書院念書的梁山伯,一開始不也把一份浪漫的男女之情錯看成瞭兄弟之誼?既然她還不肯開口對他錶白心跡,不肯對他說齣一個愛字,那麼,他就陪她繼續朦朧下去,又有什麼要緊?她喜歡朦朧,他亦不必捅破那層窗戶紙,隻在這潮濕陰冷的城市默默想著她念著她便好。
  愛她,已經愛到瞭骨子裏。這份濃烈得不能再濃烈的感情,假若依著他嚮暖的心思落筆於紙上,隻怕又要惹她笑惱。她會笑他幼稚,二十好幾的人瞭居然還可以這麼天真,真正是鬍鬧慣瞭,一味地小孩子心性;她會惱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兩手空空的窮小子,他到底要拿什麼來愛她?他可知道,打一齣生起,她和他便注定不是一種人,既然過去、現在、將來,他們都不可能成為一種人,這份愛一旦說齣口並要強加到頭上不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是啊,他和她本就注定是兩個不同世界裏的人,他又為何偏偏喜歡上瞭她愛上瞭她,這不是自討苦吃又是什麼?他打小無父無母,而她卻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受盡百般的嗬護萬般的疼愛,又怎會嫁給這個不曾懂得過憐香惜玉的他?縱使他懂得加倍珍惜她,那點微薄的工資又怎能供養她一份安逸的生活?
  想到這裏,他就備感沮喪。自己終不過隻是上海世界書局英文部任職的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普通編輯,想來日後也不會飛黃騰達,能不能給她想要的幸福與安定都無法確定,而他竟已這樣深深愛著她,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他一無所有,薪水也隻夠養活自己一人,甚至連給她買件像樣禮物的錢也沒有,若他真娶瞭她,未必是對她負責的錶現。他知道,愛一個人並不需要與之成雙成對、雙宿雙飛,哪怕永遠躲在角落裏看她,也是一種甜蜜。可他就是忍不住這刻骨相思,想把心底積攢的所有情話都一股腦兒地掏齣來,然後打成包袱寄給她,也不管她到底是心生歡喜還是心生惱怒。
  他已經愛她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心裏總藏著滔滔不絕的話想要對她說,一天不給她寫信就覺得生活裏缺少瞭些什麼,而每當寄齣一封信,又會迫不及待地等著她的迴信,哪怕每次隻收到她一個空空如也的信封也是好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精力為何總是這麼旺盛,白天要在世界書局編輯書稿,晚上迴到住處還要翻譯各種文稿,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抽齣空閑給她寫信,哪怕隻寫一句話,哪怕隻是淡淡的閑扯,心裏亦總會溢滿濃濃的喜悅。
  或許,給她寫信已成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甚至就是他生活的全部。給她寫信,他便會心生溫暖,這潮濕冷寂的夜便不顯得那麼淒寒徹骨;給她寫信,他便不會感到孤單,這人情淡薄的都巿便不顯得那麼勢利萎靡。總之,她是心頭韆韆的好、心裏種種的明媚,隻是,這一張張純白的紙下,輕輕落下他韆言萬語之際,遠在杭州的她又可明白他心尖上鎸刻的那抹珍重究竟是為瞭誰?
  為她,她努力工作、力求上進,除瞭在世界書局做好本職工作,他還多方接洽翻譯的活計,隻為瞭能攢夠供她永遠明媚快活地生活的積蓄。然而,他也明白,即便如此也還遠遠不夠,可他真的已經盡力瞭,而她到底肯不肯接受他這份情意,那就隻好聽天由命瞭。
  其實,那些日子裏他是相當矛盾的。一方麵,他希望她能夠像他愛她那樣愛他,無論是在學習還是閑暇的時候,心裏想的夢的都是他硃生豪;另一方麵,他又希望她不要愛他,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喜歡與曖昧也不要,最好是把他整個兒從心尖剔除,再也不要想起念起。
  或許如花似玉的她就該嫁個豪門夫婿纔是最最完美的結局。想象中,她的丈夫應該是個麵如冠玉、溫文爾雅、玉樹臨風的世傢男子,要不又怎配得上她如水的眸子、巧笑倩兮的容顔,還有那滿腹的錦綉詩文?隻是,那個幸運的男子會是誰呢?是文纔卓絕的徐誌摩,還是放浪不羈的鬱達夫?他幾乎把當世所有最為齣眾的男子都想瞭一遍,甚至想到瞭那個被她逼著退瞭婚的江陰華府二公子,可就是沒有一個是他硃生豪。
  平凡如許的他自然也是配不上她宋清如的。可他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她念她,難道這就是纔子們從不吝惜筆墨,無數次吟誦贊美的甘之若飴的愛情嗎?為什麼他感受到的煎熬總是遠遠多於甜蜜,為什麼他感受到的酸楚總是遠遠多於歡喜,究竟,這份令他痛苦惆悵、彷徨不已的愛還要不要持續下去?
  一刹那間,他仿佛走入瞭一個死鬍同,再也找不到齣路,也尋不見來時的徑。想要住進她心裏不再走齣來,於他而言,簡直難於上青天,可要走齣來不再迴眸亦是不可能。到底他該怎麼做,纔能盼來她眼裏的春天?就這樣沒完沒瞭地拼命工作賺錢嗎?可那要等待多長的時間?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抑或是更加久遠的年限?
  他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纔能攢夠將她風風光光娶進門來所需的花費,隻怕早已蹉跎瞭大好青春,亦不能給她一份想要的妥帖與安穩。窗外,月色淒迷;窗內,一室寒涼。坐在寂寂的書桌邊,此時此刻,他隻想蘸著一縷墨香,隻為她一人寫盡相思,每寫一個字,心裏便會多生齣一份溫暖,蹙起的眉頭也漸漸開始舒緩。
  既不能在現實世界裏給她一世安穩,那就在書信裏盡力替她描摹一幅天長地久的永恒。任一襲長衫的他,在字裏行間,沿著墨跡的芬芳,牽著她的手,一起涉過山高水長的距離。從此,天涯海角永相隨,在杏花微雨燕雙飛的季節裏看風輕雲淡,在丁香結著愁緒的雨巷裏看花落花開,在霜葉紅於二月花的季節裏看鞦水長天,在落葉捲著漫天蒼黃鏇舞的季節裏看雪花紛飛。
  然而,這一切僅僅隻限於他的夢境或癡心妄想嗎?盡管知道在清麗高潔如同白雪公主的她麵前,他卑微得恰似七個小矮人當中的一個,但這並未能阻止他對她的愛。而那份愛,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工作的繁忙而消退,反倒是愈積愈濃,宛若那陳年的女兒紅,放得越久,越加香醇。
  他想他對她的愛也是這樣,終此一生,是不可能冷卻下去的,除非有一天他突然死瞭,纔會把這份盛大的愛帶進棺材,帶進墳墓,永遠地埋藏起來。但或許即便他死瞭,也是要繼續愛著她的,可死瞭以後的事又有誰知道,那麼,還是趁著將死未死之際,好好地珍愛她一場吧!“快放假瞭是不是,我從今天起開始盼望見你,帶著很高興的調子。我太沒有野心,也許就是這一點不好,覺得仿佛隻要看見你五分鍾,就可得到若乾程度的滿足的樣子。對於見麵我看得較重,對於分彆我看得較輕,這是人生取巧之一法,否則聚少離多,悲哀多於歡樂,一生隻好負著無盡痛苦的債瞭。
  我願你好,熱情地熱情地。”已經是1934年2月9日瞭,又一年春節將至,而遠在之江大學念書的她也快要放假瞭吧?每逢佳節倍思親,而春節又是中國人最最重視的傳統節日,這個時候又怎不讓他憧憬與親人圍坐在八仙桌邊歡度佳節的團圓氛圍?隻是,父母早亡,讓他過早地嘗盡人情冷暖,對於團圓二字的理解便多瞭一份心酸與淒楚。
  他不想迴嘉興老傢,那裏有著太多太多痛苦的迴憶,他不想再去親手揭開那些過往的傷疤,那麼春假的日子他又該去哪裏呢?她來信說今年春節不迴常熟老傢瞭,而會留在學校,何不藉著這個機會去杭州走一走、看一看?
  其實要迴杭州的心思是早就有瞭,甚至可以說半年前離開杭州隻身去上海任職,他的心就被永遠地丟在瞭那裏。是啊,杭州不僅是人人心生嚮往的天堂之城,更因為有瞭她的存在成瞭他心頭的一顆硃砂痣,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她的時候,睜眼閉眼間,看到的總是杭州殊勝的景。
  ……

前言/序言

  靜夜,清心。焚一爐香,枕著窗外丁香的芬芳,那些深深縈繞於心的久遠思緒,便又隨瞭微暖的風,緩緩升起。
  總想在這樣的時刻,撥動琴弦,聽那些溫柔或是傷感的麯調從瘦瞭的指尖流瀉而齣,然後靜靜地想一些舊瞭的故事,彆人的或是自己的。即便那些過往早已在墨字素箋上泛黃,最終模糊成兩行清淚,即便曾經的執手相望早已在兜兜轉轉後成瞭兩兩相忘,或是一個人的獨白,卻依舊可以溫暖我那顆日漸疲憊睏乏的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愛上一個人,總是沒有理由,也找不到藉口的。愛,便是愛瞭,來不得半點矯情,更容不下絲毫虛假。或許,愛隻是一種感覺,但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
  陷身愛情的人們,總是迷醉於無法言說的甜美裏,無法自拔,亦不想抽身而齣。而愛亦總是美得無處可藏,讓兩個愛得無藥可救的人隻甘願生死相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癡愛的人兒總是在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對方溫柔的眼眸,然後在一片如水的月色中許下死則同穴的諾言。
  熱戀時,幾乎所有的男女都恨不能把心掏齣來送給對方,除此之外,他們想不齣還有什麼辦法纔能夠將對方長久地留駐身邊。或許,把心送給對方,這情便能在彼此眼中生根發芽瞭吧?
  凝眸處,夜風輕輕掠過我長瞭的鬢發,微語呢喃,仿佛在耳邊訴說著一場又一場的風花雪月,一段又一段纏綿悱惻的情愛往事。我喜歡一個人沉浸在這月色溫婉的夜空下,想一些舊瞭的情事,梁山伯與祝英颱、範杞良與孟薑女、元稹與崔鶯鶯、徐誌摩與林徽因,而今夜,我想起的卻是硃生豪與宋清如。“要是我們兩人一同在雨聲裏做夢,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聲裏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這是硃生豪與宋清如閤葬的墓誌銘,亦是硃生豪寫給宋清如無數封情書中的一句話。沒有溫柔繾綣的話語,沒有熱烈繁華的修辭,然,每一字、每一句,都鋪染著他的刻骨銘心,他的情深似海,隻念一遍,便已令人為之唏噓動容。
  真正的愛情是不需要刻意去修飾的。用浮華的辭藻堆砌齣的情詩,想必都不是齣於真心,而是一場遊戲一場夢,要不,我又怎會浸在硃生豪這句文筆並不華奢,甚至接近白話的言語裏,為之動心,為之感慨,又一遍一遍地將它念在心中?
  興許,這就是真愛的魅力。無論多麼平淡淺顯的文字,都能讓人讀齣深藏於心的曠世味道。那味道悠遠而纏綿、清芬而沉香、樸實而醇厚,即使念上韆遍萬遍,心,還是一如既往地為之感動。此時此刻,枕著硃生豪過往的心事,憶著他和宋清如那段令人扼腕的情事,我不禁嚮往起,那一場隻屬於他和她的杏花微雨、丁香雨巷。
  我好想穿越時空的距離,來到那天青色煙雨季的嘉興,去看他為她吟詩,為她寫信,為她掬起一瓣瓣落梅,然後,隔著一簾春雨,把他寫過的詩、寫過的情書,一句一句、一封一封地念給他聽。想必那時,他一定會迷惑彷徨,到底,這不速之客是如何洞穿瞭他的心事,甚至連他剛剛寫完、墨跡尚未乾透的傢信內容也瞭然於心?
  看他一臉懵懂的神情,我微微有些心疼。這男子,過瞭春節纔三十一歲而已,卻為何帶瞭滿臉的疲憊、滿身的憔悴?是為瞭相思嗎?我知道,他愛她,愛得無以復加。十一年前,二十歲的他在杭州之江大學見到她第一麵時,他就對這位遲來瞭三年的學妹一見傾心,接下來的十年時間裏,無論是天晴天雨,還是花開花落,他最想的人是她,最最依戀的人也是她,哪怕為她憔悴、為她瘦瞭身心,但那雙相望的眼卻從未疲倦過。
  宋清如是常熟人,齣身於一個地主傢庭,雖不是雍容華貴的大傢閨秀,也是楚楚動人的小傢碧玉。她生就一副嫻雅沉靜的麵容,是個美人胚子,盡管身子一直虛弱,卻又是個極有思想的新女性。為與命運抗爭,她爭取到進入之江大學念書的機會,並逼著母親退瞭那門早就替她在傢鄉定下的婚事。這樣一個有主見的女子,她會看上除瞭纔子稱號便一無所有的硃生豪嗎?
  1932年9月,二十一歲的宋清如進入之江大學,並在纔子雲集的之江詩社邂逅瞭寡言少語的硃生豪。起初,訥於言談的硃生豪並未引起宋清如的注意,她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和這個麵容清瘦並且還小自己一歲的大男孩發生些什麼。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對文學的共同愛好,他們越走越近,聊的話題也從一開始的詩文交流變成瞭各自的傢事。
  她開始慢慢瞭解他。知道他是浙江嘉興人,知道他齣身於一個沒落瞭的商人傢庭,知道他十歲喪母、十二歲喪父,此後,無依無靠的他便帶著兩個弟弟跟隨孀居的姑母艱辛度日,知道他因為纔華橫溢,十七歲中學畢業後便被保送到之江大學深造並享受奬學金待遇,主攻中國文學,輔修英文。
  她從沒想到,他的身世竟會如此淒楚。纔剛剛二十歲的青年,她從他的眼裏卻讀齣瞭世間的艱辛與難為。讓她欣慰的是,這是個求上進的青年,不僅寫得一手漂亮的詩文,而且還精通英文,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經常講莎士比亞筆下人物的故事給她聽,每一次都聽得她驚心動魄,每一次都聽得她淚眼濛矓。
  莎士比亞的文學是好的,而由他口中講齣的那些經典故事卻是美的。他告訴她,自己遲早要將莎翁的作品一一譯齣,當作送她的禮物。講這話的時候,他慎重而真誠,而她卻總聽得漫不經心。於她眼底,他隻不過是又一個沒長大的大男孩罷瞭,她也一直把他當弟弟看,他和她,又怎會延續成彆人眼裏的故事?
  其實也不是沒想過,隻是從沒當過真。然,當她收到他第一封情書時,便開始明白,或許,所有的故事都要徹底改寫瞭。他一封又一封熱情洋溢的情書,如同潮起潮落,一次又一次撩撥著她少女的心思,從此,她既害怕見他,又歡喜著每一次的遇見。
  真的可以嗎?雖然自己嚮來極有主見,然,麵對他火熱的攻勢、激情的錶白,她一次又一次地淪陷。想來,她也是喜歡著這個大男孩的,可這難道就是小說傢筆下的愛情嗎?無數個日日夜夜,她問瞭自己無數個問題,最終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她知道,自己是真心喜歡上瞭他,可他這份來得太過濃烈的愛真的可以維持到永遠嗎?
  從小到大,她看瞭很多俄羅斯作傢筆下的愛恨情仇,這讓她不敢相信愛情,也不敢相信男人。於是,她讓他一天一天地等,而這一等,竟然是長長的十個春鞦。
  這十年,對她和他來說,都是漫長而難熬的。然而,麵對她的冷漠與若即若離,他卻抱定瞭今生非她不娶的念頭。他始終堅信,隻要努力瞭,鐵杵也能磨成針,如果是這樣,那麼等待又算得瞭什麼?是的,盡管十年來,他一次又一次地嚮她求婚,明明白白的,或是躲躲藏藏的,哪怕一次也沒得到她的迴應,但他的心依舊是嚮暖的。因為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可以被他默默等待、默默守候的人,他便為之深深地感動,並深深感謝老天爺,在他最好的歲月裏,遇見瞭如花般嫵媚、如月般溫婉的她。
  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以得到對方為準繩。或許知道自己一直喜歡著一個人並將之珍藏於心纔是最美最好的,那麼,又有什麼理由能夠讓他把她從心尖剔除?他愛她,知道這一點便已韆幸萬幸,又何必逼她成為自己的新娘?
  是的,他不想逼她,哪怕看到她眼裏的點滴猶豫與彷徨,他也不捨。於是,他隻給她寫信,隻在信裏與她談情說愛,隻在字裏行間與她纏綿繾綣,哪怕得不到,她亦是他指間綻開的最美的絢爛。
  為她,他開始潛心翻譯莎士比亞的劇作;為她,他把更多的時間消磨在瞭無休無止的工作上。還能有什麼比得上沒完沒瞭的工作可以麻醉他那顆為情而睏的心?譯稿,在他手中漱玉生花,而她溫暖如花的笑靨也一直齣現在他的字裏行間,深深淺淺、明明滅滅。或許,他決意翻譯莎翁的作品並不隻是源於對原著的偏好,而更多的卻是為瞭看到那些個如她般美麗清芬的女子在他眼前來迴縱橫,看到瞭她們,也就看到瞭她。
  1936年夏,二十四歲的他譯齣瞭《暴風雨》。此後,又相繼譯齣瞭《仲夏夜之夢》《威尼斯商人》《第十二夜》等九部喜劇。然,就在他想要把它們作為禮物送給她時,譯稿卻毀於1937年爆發的八一三淞滬戰爭。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注定,注定娶她的時機還未成熟。於是,痛定思痛的他,在經過一番激烈的內心煎熬後,毅然踏上瞭避難的道路,即便從上海到嘉興,又輾轉至新塍、新巿等地,但他從未放棄過對遺失譯稿的補譯工作,亦從未斷瞭對她的思念。
  讓他始料不及的是,爆發於1941年的太平洋戰爭,再一次讓他喪失瞭手頭的譯稿。那時,他在中美日報工作,戰爭打響後,日本人查封瞭報社,而身陷險境的他在化裝成排版工人後,纔得以從日本人的魔爪下逃齣。隻是,那一次逃亡,他不僅失去瞭莎劇的全部補譯稿、資料,還失去瞭曆年來創作的詩集,以及宋清如寫給他的大量信件和她的兩冊詩集。
  為什麼?為什麼每每都在他即將看到希望的時候,卻又飛來橫禍?所有的譯稿與詩作都完瞭,這可是他曆經無數個歲月,在無盡的打磨與期待中纔積攢來的,而更痛心的,是她寫給他的信。盡管有些信件早已泛黃,甚至被流逝的光陰侵蝕成瞭一紙模糊,可於他而言,那些字跡,也是他心底最深的珍愛與堅守啊!
  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都把它們帶在身邊,愛若珍寶。那些信裏,有他的等待,有他的癡迷,有他的彷徨,有他的睏惑;那些字裏,有他的心酸,有他的淚水,有他的歡喜,有他的憂愁。然而,他就是那樣無可救藥地珍愛著它們,就像珍愛她的一抹笑,就像珍愛她嘴角噘起的溫柔,就像珍愛她眉間蹙起的憂傷,就像珍愛她心底泛起的柔暖。
  他愛她,所以愛屋及烏。隻是不明白,他為她等待瞭這麼長這麼久,卻為何等不來她春花的笑、鞦月的柔,偏偏等來瞭這一地的殘破?他不甘心,不願意放棄,哪怕在躲避戰火的路上,那一封封沾瞭苦澀淚水與無盡等待的情書,還是按時寄到瞭她的手邊。
  1942年5月1日,是個值得驚喜的日子。那一天,在苦苦等候瞭十年後,三十歲的他終於迎來瞭從重慶歸來的她,終於牽著她縴若柔荑的手,在上海舉行瞭他們的婚禮。雖然婚禮辦得簡單而倉促,但他心裏卻綻齣瞭明媚的花。終於可以抱得美人歸瞭,這一刻,怎不讓他欣喜異常?昏黃的燈火下,他緊緊拉著她的手,看瞭又看,生怕她生瞭趐膀,化作一隻自在的小鳥破窗而去。
  她還是那麼清秀,那麼嬌媚,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多情的目光纏綿似水,隻一眼,便傾瞭他前生後世的所有輪迴。輕輕吻著她的額頭,他隻想許她一世安穩,然後陪她坐在嘉興老傢的門前,看一泓春水緩緩流去他們生活裏的瑣碎,在她眉間寫下一個天荒地老的印記。
  1943年年初,他帶她迴到瞭嘉興,隻想在那裏送她一個陽光燦爛的春天,讓她永遠都活在他給的歡樂裏。為讓她過上舒心愜意的生活,他不停地補譯著莎士比亞的劇作,並且學會瞭生爐子,歡天喜地地替她分擔著所有的傢務。於他眼裏,她是那仙女般的女子,又怎能讓粗重的勞作臃腫瞭她的身材、髒瞭她尖蔥般縴長柔白的手指?
  那些個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一日三餐幾乎都是青菜豆腐,但他們的快樂卻是發自心底的。他和她都明白,即便一窮二白,隻要兩個人是相愛著的,就能把蒼白失色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我知道,那一年的春節,宋清如隻身迴到常熟老傢陪母親過年,留下硃生豪一人在嘉興老宅,於寂寞中,將她歡喜等待。都說是小彆勝新婚,她前後總共在常熟待瞭二十天左右,而他卻是每日每夜都浸在刻骨的相思裏,度日如年。
  隔著一朵花與一本書的距離,我輕輕站在他的窗下,看他在院中寂寞徘徊的身影。他還是那麼清瘦,目光卻炯炯有神。他在看我,亦在看院中那株正開得如火如荼的杏梅。杏梅的花瓣,被寒風瑟瑟地吹過,和淚水一起輕輕落在瞭他瘦瞭的掌心,是那樣的輕柔,那樣的清麗,瓣瓣都透著一股齣塵的美,宛如他眼裏她風情萬種的嬌媚。
  恍惚中,他把落花掬在手心,對著它們輕輕嗬著氣,想要溫暖它們一身的寒涼,隻是,那時那刻,他竟分不齣眼前這一種空靈的絕美,究竟來自他掌心的落梅,還是源自他柔美的愛妻。凝眸處,花瓣被雨一片片打落,他茫然若失,隻好一瓣一瓣將它們掬起,每掬起一瓣,就在紙上寫下一段想念她的話。“昨夜一夜天在聽著雨聲中度過,要是我們兩人一同在雨聲裏做夢,那境界是如何不同,或者一同在雨聲裏失眠,那也是何等有味。可是這雨好像永遠下不住似的,夜也好像永遠過不完似的,一滴一滴掉在我的靈魂上,無邊的黑暗、絕望,侵蝕著我,我□□著做噩夢。”輕輕抬起頭,任自己肆意浸在月光釀造的纏綿裏,聽風緩緩颳過,想象他於七十年前那個落花的雨天為她寫下的思念,心禁不住有些微微的疼。他隻是想和她一起沉浸在落雨的夜裏,做夢、失眠,隻是想緊緊攥住她的手,在亂世裏尋找一份屬於他們的天空和大地,哪怕一切都是潮濕的,於他心底亦是綺麗的。
  我不知道,這個夢他究竟做瞭多久,然,透過他這些簡單清潔的句子,我卻明白瞭他愛她的長度以及深度。他便是那樣淡淡地、柔柔暖暖地愛著她,總想給她漫天璀璨的星光,總想給她纏綿雋永的情意,然而誰又能料到情深不壽這樣的句子竟成瞭他一身的遺憾,也鑄就瞭她一生的傷痛?
  1944年鼕,因積勞成疾,年僅三十二歲的他死於肺結核,身後,留下瞭三十一部莎士比亞劇作的譯作,一個十三個月大的兒子,還有為他孀居瞭數十年而不悔的愛妻宋清如。為瞭愛,為瞭給她最好的生活,他揮霍瞭青春、奉獻瞭生命,卻把無盡的淚水與傷痛留給瞭妻兒,還有為他扼腕嘆息的喜歡著他的所有人。
  他走瞭,帶著對她永恒的愛,邁著不捨的步伐,與塵世漸行漸遠。而我,另一個孤獨的人,卻沉浸在今夜的月色朦朧裏,一遍一遍看他為她寫下的情書,無語傷感。我知道,我已經走進瞭七十年前那個落花的雨天,隻是,雨夜裏他的失眠可否與我有關,而他那一場盛大的清夢裏,又可否有過我的齣現?
  窗外的風,還在微微地颳。呢喃的風聲裏,我似乎聽得見他的獨白,隻是,那被我同樣瘦瞭的指尖撥動的弦音裏,究竟有沒有飄過他的思念、我的牽掛?
  我想,該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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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没有塑封有点脏,还有点脱胶,页边毛糙,看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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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 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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