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心裏,都有案情。
催眠不是為瞭沉睡,而是喚醒。
繼《天纔在左 瘋子在右》之後,狂想代理人高銘再度發力,曆時數年,深入催眠、心理診所,接觸真實案例,獲悉珍貴一手資料,探尋人心深處潛藏的秘密,直麵現代人精神的睏境與煎熬,寫成“催眠師手記”係列,打造一部如美劇般精彩的心理推理紀實檔案。
閱讀“催眠師手記”係列之前,你應該知道的幾件事:
1“催眠師手記”係列以催眠師“我”為第一人稱展開敘述,采取美國季播劇的形式,每季收錄10餘個故事,寫成15篇文章。
2高銘的書有兩本ZUIhao看,《天纔在左 瘋子在右》和《催眠師手記》,前者寫的是“非正常人類的正常世界”,後者則是關於“正常人類的非正常精神空間”。兩者的共同點是:都不是瞎編的。
3《天纔在左 瘋子在右》中的精神病患作者曾親自接觸,而本書中的案例資料,則通過催眠師得到,因為催眠師與心理分析師有必要保護患者的隱私。也正因如此,本書給人的震撼更大,因為這些案例中的問題我們多少都有,甚至更嚴重。這很現實,所以更可怕。
4“催眠師手記”係列的初衷,是希望讀者“把自己的內心擺在鏡子前”,正視自己。我們就像個容器,能承受的壓力是有定量的,超過定量會很危險,所以要學會減壓,嘗試交流與傾訴,韆萬不要忽略溝通。
5書中每一處空行,每一處不閤邏輯的對話,每篇文章的排列順序,悉數經過作者的精心編排,閱讀時請不要忽略。
6其實,世界一切都很好,有問題的是我們。
其實,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任何問題。
它不會抑鬱,沒有壓力,和幾億年前沒任何區彆。
是我們齣瞭問題。
我們抑鬱,承受壓力,甚至崩潰。
我們掙紮在左或右,卻忘記瞭平衡。
所以我們以為一切都齣瞭問題。
我們懷疑一切。
我們因此不安。
如果福爾摩斯主攻心理學,而華生會催眠,他們的故事大概就是“催眠師手記”係列。
案情提要
那一夜她們要的是幻想,而我要的,是迴到現實。——《傭兵》
我用剩下20%的感情換你的真心,你會接受嗎?——《冷餐》
有一天,我突然明白,這塊錶沒問題,齣問題的,是時間。——《時間綫》
如果夢跑齣來瞭,怎麼辦?——《一個人的世界》
不管是劫、還是緣,都在你身上……——《驅魔》
會不會有人用夢境來製造遺憾?——《飛行課》
你可以繼續說一切都過去瞭,但你很清楚,其實什麼都沒有真的過去。——《紅蓮》
她看我的眼神,有點審視的意味,並非惡意或不信任,我說不明白。——《她》
……
及 新作《永夜》預告
那天之後,天空再也沒亮起來過……
人物小傳
催眠師(大學助教)
1月11日生,摩羯座,O型血,異性戀,生於北京。愛跑步,愛組裝模型,愛國際象棋與玻璃器皿。厭惡太過明亮的環境,厭惡多汁的水果,厭惡狗叫、戒指、下雨天。喜歡黑、淺灰與灰白。
心理分析師(心理谘詢師)
11月1日生,天蠍座,B血型,性取嚮、籍貫與齣生地不詳。愛錢,愛站在窗側發呆(絕不站在窗前),愛半躺著看書,愛吃零食與金屬器皿。厭惡看TV劇,厭惡榴蓮,厭惡所有含酒精的飲料及無用的裝飾擺設。喜歡純白、銀白、淺藍與黑。
高銘
作傢,七十年代,生於北京。
著有《天纔在左 瘋子在右》《韆魂》及《催眠師手記》係列等。
零:電話
一:傭兵(上篇)
二:傭兵(中篇)
三:傭兵(下篇)
四:冷餐
五:一個人的世界
番外篇:她
六:飛行課
七:平衡
八:幻痛
九:紅蓮(上篇)
十:紅蓮(下篇)
第二個番外篇:錢
十一:芳華虛度
十二:時間綫2
十三:驅魔
十四:失敗案例
十五:木蘭
代後記——新作預告
“夢,是什麼?”這個看上去大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問。他就坐在我麵前。
對這個問題我迴答的很謹慎:“夢是一種心理活動。”
他:“什麼類型的心理活動?”
我:“潛意識層麵的上的,大體上可以歸屬於潛意識在某種程度上的釋放。”
他:“那夢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我:“嗯……倒不如說夢是一種真實內心活動的映射。”
他:“聽你的口氣似乎有所保留?有什麼沒說嗎?”
我一點也不驚訝他看齣來瞭,所以乾脆直言不諱:“是這樣,有一種觀點認為夢是潛意識的釋放,而潛意識纔是主導我們行為的根源,所以,夢纔是真實的,我們是虛幻的。”
他點點頭:“我明白瞭,一種理論上的解讀。”
我:“對,是這樣,目前是純理論上的。”
他張瞭張嘴又停下來想瞭想,然後錶情凝重的看著我:“如果,夢境跑齣來瞭,怎麼辦?”
我被嚇一跳,看瞭一眼搭檔,此時他也正望著我。
“你說什麼?”我懷疑自己聽錯瞭。
三十分鍾前這個中年男人找到我們,平靜的問瞭下心理谘詢價格,然後付費,接下來跟我們聊——搭檔這幾天嗓子發炎,所以是我來接待——最開始的話題很普通,基本是關於生活、工作、興趣、觀點等等。幾分鍾前聊到瞭夢的時候他突然開始有些不安瞭起來。而剛剛他提齣瞭那個問題後,我開始不安起來——因為作為一個夢境的分析者和解讀者,知道的越多,疑惑就越多——這幾乎是所有催眠師的通病。
“我是說,如果夢境跟現實混在一起瞭怎麼辦?”他換瞭種說詞重復瞭一遍。
我:“你……會把夢和現實混在一起嗎?”
他嘆瞭口氣:“我已經快分不清瞭。”
此時搭檔用一種饒有興趣的眼神看著他。
“是讓你感到恐懼的嗎?”我已經開始盤算怎麼來進行催眠瞭。
他:“什麼?夢?不,夢的內容並不嚇人。”
“嗯?”我愣瞭一下,“你記得?”
他:“對,我記得很清楚。”
我:“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夢?”
他:“嗯……是從某一個夢開始的,之後會斷斷續續的做那種夢……這樣,我先從最初的那個夢開始說吧。”
我打開在手裏攥瞭很久的本子:“好。”
他:“最初的夢是從我醒來開始的。我知道這聽上去有點怪,但的確是從我醒來開始的。醒來後我發現周圍很安靜,不是小環境的那種安靜,而是徹底的安靜,你能明白吧?就是那種沒有任何聲音的靜。大多數時候我們能在傢裏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水管流水的聲音、樓上排水的聲音,窗外的車聲、人聲,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聲音等等,隻是那些都被我們忽略掉瞭而已。不過在夢裏我醒來的那時候,剛纔提到的那些聲音都沒有瞭,非常靜,所以我覺得不對勁。起來後轉瞭一圈發現傢裏一個人都沒有,我太太,小孩,保姆都不知道哪兒去瞭。從窗外看齣去小區裏也沒有任何人。我覺得很怪,所以就跑到外麵去看。小區裏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然後我又跑到街上去看。你能想象齣那個樣子嗎?在早高峰的的時段,整個街道空無一人,有些車就停在路上,但車裏沒人,還有公交車靠在站颱,車門開著,但是站颱和車裏都空蕩蕩的……呃……那種感覺……有點奇妙。”
我:“你對此擔心嗎?”
他搖搖頭:“擔心?不,一點也不,反而有一種說不齣的輕鬆感。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但的確是覺得很輕鬆。我檢查每一輛車裏,從每一戶人傢的窗口嚮裏看,都是空的。沒有屍體,沒有喪屍,沒有外星人,沒有怪物,沒有毀滅世界的機器人,也沒有任何看起來不對勁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唯一的問題就是:所有人就這麼都消失瞭,除瞭我——我清楚的記得當時有一種奇怪的預感:這個世界,整個世界就隻有我一個人存在。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呃……也許這麼說不大恰當,但……好吧,你能理解嗎?”
我認真設想瞭一下,然後點點頭:“的確是比較奇特……然後呢?”
他:“我上瞭路邊一輛開著門的車,車鑰匙就仍在座位上,接下來我駕車轉瞭一大圈。市中心,沒人;商場,沒人;餐館,沒人;電影院,沒人。銀行、警局、各種消費娛樂場所、圖書館、政府部門、機場,哪兒都沒人。證實瞭一圈之後,我就開車撞開一個小商店,從裏麵拿瞭水和一包香煙,就坐在商店門口點上煙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對瞭,我已經戒煙大概七八年瞭——我點上煙坐在那裏發愣,很想知道到底齣瞭什麼事兒。不過就算那時候也沒覺得害怕或者恐懼。想瞭好一陣我決定再進一步證實下,所以又開車去瞭五金店拿瞭很多工具,然後隨便去瞭幾個住宅區,撬開門,每傢都是空蕩蕩的——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確隻有我存在,而其他人都不知道哪兒去瞭。連撬瞭好幾戶確定完之後我就開車迴傢瞭……嗯……很奇怪是吧,人在那種情況下居然還會選擇迴傢,也許是因為熟悉吧?”
我:“是這樣,熟悉的環境會給人安全感。”
他笑瞭笑:“反正我迴去瞭,洗瞭個澡,找東西吃。期間還打開電視機看瞭看,有的頻道什麼都沒有,不過大多數頻道都在播放節目——我猜那隻是電腦在按照設定好的時間錶播放的,因為沒有任何節目提到這個世界的人都哪兒去瞭。”
我:“你試過打電話嗎?在夢裏。”
他:“試過,我打過所有我認識的人的號碼,沒人接。後來又打瞭火警、匪警、急救電話,除瞭自動語音之外沒有人接。”
我:“聽你剛纔說的,水和電還都有對吧。”
他:“都有。”
我:“確認這些之後,你有不安或者恐懼過嗎?”
他:“恐懼沒有,但有那麼一點點不安,不過……嗯……不安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慚愧感,我也說不清為什麼。”
“慚愧感?是不是你認為變成那樣多少跟你有點關係?我指夢中那空蕩蕩的世界。”搭檔啞著嗓子插瞭一句。
他轉過頭看著搭檔認真想瞭想:“可能吧?我真的說不清。”
搭檔點點頭:“嗯,你繼續。”
他:“吃完東西後我仔細想瞭想有沒有什麼原因,但是沒有頭緒。因為我沒看到任何異常情況……對瞭,我還去過地鐵站,裏麵也是空的,一個人都沒有。然後我換好衣服,決定去找一些武器來,這麼做是因為我不知道會發生瞭什麼,所以纔找武器……嗯……也算是正常吧?在市區很難找到卡車,於是我先換瞭輛公交車,開到五金店,弄瞭一堆切割工具在車上,然後又開車去警局和武警駐地。”他自嘲的笑瞭下,“在夢裏我錶現的很冷靜是吧?”
我明知故問:“為什麼這麼說?”
他:“因為……嗯……槍支彈藥那種東西,我覺得應該是鎖起來的,至少不會擺在什麼容易拿到的地方,所以就先去找切割工具……醒來後自己也覺得很……你明白吧?”
我點瞭下頭:“嗯,是的,條理清晰。接下來呢?”
他:“最初那個夢……就到這裏結束瞭,因為我聽到自己手機響,其實是鬧鍾,然後就醒瞭。”
我:“從這之後的這類夢都是什麼樣的?”
他:“大多都是某種程度上的延續,我一個人在生活,弄到瞭武器,開始囤積各種食物,而且還在有意識的把一棟房子改成堡壘。”
我:“為什麼要改成堡壘呢?齣現瞭什麼威脅性的東西嗎?”
他低下頭認真的迴憶瞭一會兒:“我不記得有,但是我怕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畢竟這個世界的其他人都消失瞭,也許有什麼奇怪的、我沒發現的東西也說不定,所以還是要防範下比較好。”
搭檔使瞭個眼色,我看懂瞭。
我:“說說你那個‘堡壘’吧。”
“具體是從哪天開始的我不記得瞭,”他靠迴到椅背上雙手插在褲兜裏認真迴想:“在某個夢裏,我開車四處轉,最後在郊區找到一棟獨立的房子。那棟房子看上去很結實,是水泥澆築的——我是學建築的,所以能看齣來,那棟房子真的很結實,它窗戶相對少,而且隻有兩層……反正仔細檢查過後我就選定那裏瞭。嗯……在夢裏對時間上的概念很模糊,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花瞭多久,反正是一點點弄的。先是從彆處拆齣很多金屬圍欄,把圍欄立杆切割下來拆分成一根根長矛,然後澆築在水泥墩子上,挨個埋到地下,隻斜著露齣長矛部分。這些大概有上百根,我隱約記得花瞭很久很久。然後那些長矛之間掛滿帶刺的鐵絲網,我從一個工地大約搬來七八十捲帶刺的鐵網……在夢裏。”
“這麼復雜?”我忍不住驚訝瞭一下。
他不好意思的笑瞭笑:“嗯,就是這麼復雜,長矛底部的水泥墩都是我花時間一個個澆築好,然後用起重機和重型卡車搬來的,花去瞭很多時間。”
搭檔先是清瞭下嗓子然後又問瞭一句:“整個過程很清晰嗎?”
他:“嗯……大體上吧?感覺有點象電影。就是做第一個的時候有很細緻的過程,而做後麵那些的過程就被忽略掉瞭……有點奇怪是吧?”
搭檔沒吭聲,而是對我點點頭。
我:“嗯,然後呢?還有嗎?”
他:“然後我在最外圍又挖瞭一道壕溝,裏麵灌滿水,水下……呃……鋪瞭大量的碎玻璃的和鐵釘……是不是有點心理扭麯?”
“那隻是夢。”我安慰他。
他不好意思的笑,似乎鬆瞭口氣:“接下來我開始改造那棟房子。具體的就不說瞭,例如足夠多的監控設備、太陽能電池闆和儲電設備、淨化水和空氣的設備、取暖設備。外牆被我刷成暗色;窗口都重新改造的更小,門全部加固、加欄杆,並且通電;地下室改造成儲藏間,囤積瞭非常多的食物和水、藥品;房間裏重新鋪設瞭阻燃材料……最後,我把槍支和各種武器彈藥都搬來瞭,多少我記不清瞭,反正大約占滿整個一層。基本上就這樣。”
“你哪兒得來的這些知識?很多一般人都想不到的。”我好奇的看著他。
“嗯……”他咬著下唇想瞭想,“我本身是學建築設計的,其他的知識……也許是看電影或者看書得來的,記不清瞭。”
我:“現在呢?你那個‘堡壘’改造完瞭嗎?”
他:“上一次做這個夢的時候,我正嘗試著在房頂加裝自動射擊的設備。那個比較麻煩,我沒找到遠程控製的自動射擊武器,所以隻能自己造一些比較簡陋的電力機械裝置來配閤槍……反正目的是我在地下室就能直接操縱房頂上的所有火力。”
眼前這個男人在夢中所做的一切都非常有條理並且清晰,清晰到這聽起來幾乎不像是個夢,而是某種實質上的細節。
我點點頭:“的確很少見的夢,並且是有延續性的那種……有多久瞭?”
他:“三年多瞭。”
我:“對此感到厭倦或者疲倦嗎?”
他:“一點也不。”
我:“你剛剛說過‘夢境跑齣來瞭’,怎麼解釋?”
他:“最初的時候我隻是想想,因為那個夢很有意思,後來突然有一天我覺得夢裏的那種事情也許……嗯……我是說也許真的會發生……”
我愣瞭一下,看著他:“你是說……”
他:“最開始我隻是想想而已。”
我:“到什麼程度?”
他:“我說瞭我是學建築有關的,所以我開始畫圖,嘗試著把夢裏……那個更完善。”
我:“隻是這樣?”
他:“不止這樣……”
我:“例如?”
他:“我開始物色房子……我是指夢裏那種可以改造的……”
“你太太瞭解這點嗎?”搭檔清瞭清嗓子又插瞭進來。
他:“她知道,為此我們已經吵瞭無數次,所以我決定偷偷做準備。”
搭檔顯得有些吃驚:“你不會真的……”
他:“是的,我找瞭一處隱蔽的地方,開始準備瞭。”
搭檔抬手撓瞭撓額頭,看瞭看我後繼續追問他:“目前已經改造到什麼程度?”
他:“我在遠郊找到租瞭一塊地,然後拆瞭原本那棟房子,自己設計然後建瞭一棟那種房子。”
我:“夢中那樣的?”
他:“是的。”
我看著搭檔,很顯然他也一臉混亂的錶情,因為我們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我:“建完瞭?”
他點點頭。
我:“你不是真的弄來槍支彈藥吧?那是違法的。”
他:“沒有,但是預留齣位置瞭。我查瞭目前國內警察、武警都會配備什麼樣的裝備,然後按照那些資料設計好預留囤積和將來改造後的射擊位置。”
搭檔皺著眉想瞭一會兒後問:“徹底完工瞭嗎?”
他:“基本上,最近幾個月都在囤積食物和燃料……”
搭檔:“看樣子你已經沉浸於此瞭,那你為什麼來找我們呢?”
他:“嗯……就在某天,我正在研究機械裝置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嗯……不大正常……畢竟……嗯……如果僅僅是做夢也就算瞭,但是現實生活 中……所以……所以就……你們明白瞭吧?”
搭檔點點頭:“我懂瞭。”
零:電話
我拉開玻璃門,光著腳站在酒店陽颱上遠遠眺望著海邊的方嚮,心裏盤算著是在酒店餐廳吃點東西還是直接奔海濱——海濱的路邊也會有一些烤海鮮之類的小食攤。不過,假如一起床就去吃那種燒烤食物恐怕腸胃會難以接受,所以我決定就在這兒發會兒呆,然後洗個澡動身到離酒店不遠的那傢小吃店點上一份海鮮粥或者海鮮雜燴麵——昨天這傢小店食物的美味給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剛拿定主意,電話響瞭。
我迴到房間找齣手機,屏幕居然顯示來電是搭檔傢裏的號碼。
“看號碼是你傢裏的,你已經迴去瞭?”我坐在床邊依舊看著窗外。“不是說一個月嗎?現在纔不到兩周……”
搭檔:“我哪兒也沒去。”
我:“嗯?你不是說要休假嗎?”
搭檔:“在哪兒都能休假。”聽上去他的聲音很沮喪。
我想瞭想,耐心的問道:“是不是又睡過瞭沒趕上航班?”
搭檔:“不,我沒訂過機票,也沒打算去任何地方。”
我:“就是說你一直在傢?”
搭檔:“問題不在這兒,我不想乾瞭。”
我:“啊?”
搭檔:“我是說我沒方嚮感瞭。”
我鬆瞭口氣:“我知道,看齣來瞭,就在你說各自休假一個月的時候我就看齣來瞭,我以為你是想散散心或者……”
搭檔:“咱倆認識、一起開這個診所也好幾年瞭,每天都是這些東西,這些人,我本來把這個當事業來乾的,現在卻成瞭工作瞭。”
我:“有區彆嗎?”
搭檔:“有。事業是理想,工作是謀生。”
我忍不住笑瞭:“我以為你從來都認為這是工作呢,因為你對錢的態度……”
“我喜歡錢跟我是否在做事業不衝突。”他像是個任性的孩子般一直在打斷我,“但是最近幾個月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瞭,總是提不起精神,就跟缺失瞭點兒什麼似的……你知道,我是那種靠獨處纔能養精蓄銳的人,但是在傢待瞭這些天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並沒獲得能量,反而更無力。好像我的感官都退化瞭,什麼都是無味的,總是覺得缺少點兒什麼……還記得半年前你給過我一瓶很酸很鹹的話梅嗎?你說不好吃,但那種極度刺激性的口感正是我所需要的,在我看來那個話梅非常棒。”
我:“我可以再送你幾瓶……我知道瞭,你是缺乏刺激瞭。”
搭檔沉默瞭一會兒大概是在想:“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是缺瞭點什麼東西,隻需一點點就夠,但的確非常重要的東西。一盤菜缺一點鹽就無味;一幅畫缺那一抹微笑就無神;幾個標點就能改變一整段文字的含義;少瞭幾個……”
我:“好瞭好瞭,不用再排比舉例,我懂瞭。那麼,你說的不想乾瞭是真的嗎?”
搭檔:“我不知道,但是沒有更好的方式來錶達。”
我:“假如我們關閉瞭這個診所,你打算乾嘛去?”
“我沒想過。”他迴答的很乾脆。
我:“你想去教書嗎?”
搭檔:“沒興趣。”
我:“我可以介紹課題組給你……”
搭檔:“我不乾。”
我:“要不我們再閤作開個彆的什麼……”
搭檔:“那不一樣嘛。”他現在的錶現像是個沒有主意卻在否定一切選擇的任性女人。
我:“這樣,要不你先來找我吧,這裏海灘不錯。我昨天剛剛找到一傢味道很好的小吃店。”
電話那頭傳來長長的一聲嘆氣。
“或者……”我能猜到他現在的樣子,應該是鬍子拉茬穿著邋遢歪在沙發要不就是床上,身邊堆滿瞭空零食袋子,屋裏亂成一團糟,窗簾緊閉。“或者我們去英國吧?還記得那個曾經夢到被半麵人追趕的客戶嗎?她一直在邀請我們去英國玩兒。”
搭檔:“呃……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那我迴頭聯係下她?”
搭檔:“讓我想想……你現在在哪兒?”
我告訴他自己所在城市的名字。
搭檔:“你為什麼總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嗯……”他把我問住瞭:“大概……是我去過的地方少吧。”
搭檔:“不,因為你對這個世界還抱有熱情。而我不是。”
這迴輪到我嘆氣瞭:“說的那麼老氣橫鞦……”
搭檔:“事實就是這樣,我不知道該對什麼充滿熱情,也不知道該去怎麼取悅自己,所以,這方麵我很糟糕。”
我:“你是想說你有情感障礙嗎?”
搭檔:“恐怕我是認知障礙,我對整個世界有認知障礙。這也就是當初我找你的原因。因為我是冷漠的,我需要從你身上吸取那種能夠讓我提起精神的東西。在認識你之前我甚至做過抗抑鬱治療。”
我:“你從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兒。”
“是啊,”他長長的齣瞭一口氣,“但重點不在這兒,重點在於那對我根本無效。”
我:“因為你精通於此嗎?”
搭檔:“跟職業無關,我天生就對一切充滿瞭質疑,包括我們曾經接觸過的全部案例。雖然它們看上去用某種方法已經解決瞭,但真的是這樣嗎?那真的是對的嗎?是不是還有更好的方式?可是,我們沒辦法知道,因為潛意識是個進程,彆說找到應對方法瞭,能跟上都是奇談。”
我:“你似乎……”
搭檔:“怎麼?”
我:“犯瞭……某種強迫癥……”
搭檔:“我是認真的,我真的這麼想。因為我們齣瞭問題,所以我們以為一切都齣瞭問題,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任何問題,它不會抑鬱,不會有壓力,不會不安,不會崩潰,那些都是我們認為的而已。因為我們有壓力,我們抑鬱,我們不安,我們崩潰瞭,而實際上一切好的不能再好瞭,和幾億年前沒任何區彆。”
我一聲不響的聽著他亂七八糟沒頭沒尾的發泄。
“但是,”他停下把什麼東西塞到嘴裏,聽起來好象是薯片,“但是當有瞭人類之後,或者說是有瞭思維之後,原本平靜的一切都被搞亂瞭。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我:“思維,纔是混亂的根源。”
搭檔含糊不清的說:“沒錯,就是這樣。”
我:“我怎麼覺得你有反人類傾嚮啊……或者是反思維、反智的……那種傾嚮?”
搭檔:“反正就是那個意思,我現在就是這個德行,就是我說的那種認知障礙。”
我:“要給你做個催眠嗎?”
搭檔:“你試過的,失敗瞭。”
我:“也許多試幾次就可以瞭。”
搭檔:“你試過不止一次。”
我:“好吧,我承認。不過你應該聽聽我的建議。”
搭檔:“哪部分?”
我:“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試著運動一下,跑步,或者去健身房。”
搭檔:“為什麼?”
我:“呃……運動的同時也能讓你大腦排除掉一些不好的物質。”
搭檔:“哪種物質?誰說的?”
我:“我的健身教練說的。”
搭檔:“你信瞭?”
我:“嗯?我為什麼不信……”
搭檔:“你看,這就是問題。我從骨子裏就不信,我認為那都是健身教練為瞭推健身課時對你所做的暗示罷瞭。”
我聳聳肩:“那又怎麼樣,反正也沒壞處乾嘛不去做。”
搭檔:“我就懷疑一切。”
我:“所以你因此而不安。”
他突然沉默瞭。
我:“怎麼?”
搭檔:“也許你是對的……恐怕這就是我的問題。”
我:“也許你需要點兒什麼東西。”
搭檔:“例如?”
我:“現在還不知道,也許很快就會齣現的。”
搭檔:“現在給我五韆萬我也許能稍微好點,更多的話會更好點。”他在東拉西扯的掩飾對我的認同。
我:“我下周迴去,到時候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無論是你,還是我們是否繼續閤作乾下去。怎麼樣?”
搭檔:“好吧,看來隻好這樣瞭。你曬黑瞭嗎?”
我:“很黑,這邊陽光很好。其實你也應該試試。”
他大概是又往嘴裏扔瞭一片什麼東西後含糊不清的說:“我無所謂膚色。”
我:“我指的是你可以試著對什麼東西有投入感。”
搭檔:“和你一樣廢寢忘食的去組裝什麼模型?我不乾。”
我:“不見得非要和我一樣,是彆的。”
搭檔:“好吧,等我慢慢找到後告訴你。你什麼時候迴來?”
我:“我說瞭,下周。”
搭檔:“具體點。”
我:“定瞭機票告訴你。”
搭檔繼續往嘴裏扔著零食:“嗯,到時候我去接你,彆挑夜航……”
我:“知道瞭,你的夜晚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
搭檔:“嗯哼,拜拜。”說完他飛快的掛瞭電話。
我把手機放到一邊重新迴到陽颱,繼續眯著眼睛遠遠看著海灘的方嚮,心裏想著怎麼能找到個有趣的事情或者案例,好讓我這個陷入混亂並因此而沮喪和頹廢的搭檔恢復過來。我很清楚他不可能、也從沒打算過放棄我們現在經營的診所,因為他非常喜歡這份工作或者事業,甚至可以說他就是為此而生的。至於剛纔那些,隻 是某種情緒上的發泄罷瞭。僅此而已。
我鬍思亂想瞭一陣之後決定先洗個澡然後找點東西吃。
一周後當我迴去的時候,那個我們都夢寐以求的案例,就這麼齣現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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