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在哪裏,大人都會殺掉小孩,小孩會被大人殺掉,一定會這樣,一直被殺掉。
仍然年輕的母親罹患原因不明的白發癡呆癥,美麗的容顔不再,頭發全部變成雪白,所有記憶漸漸消失殆盡,隻剩下童年時代一段恐怖不已的記憶,似乎隻能在絕望的恐懼中悲慘地等待死亡。而且這種怪病看來是遺傳性的,眼看就要蔓延到我的身上。我滿懷恐懼,妄圖逃避,卻無路可逃,種種汙穢、陰鬱、殘暴將我包圍,使我窒息,直到我在一個奇妙的大雨之夜,猛然洞悉母親童年時代遭遇的恐怖事件的真正秘密……
在自己身處的“世界”這個巨大的裝置中,要按下哪些機關?如何按下?哪些地方又會如何運作?如何迴饋到自己身上?……如果說學習這樣的機製就是成為大人的曆程,那麼,我從小的時候開始,按下的一定都是錯的。而且我想,直到某時某刻為止,我都沒有發現自己按錯瞭!雖然心急地想盡辦法要變成“大人”,但一直到現在,還是不能好好的跟“世界”相處。
“恐怖的穴道”比起“驚訝的穴道”,更是人人大不相同。希望這部小說,能夠成為帶有些許“恐怖”的記憶,長存在您心裏。
作者簡介
綾辻行人,畢業於京都大學教育部並修至博士課程,在學期間成為瞭大學推理小說研究會的成員。曾以《追悼的島》參選第三十屆江戶川亂步奬,1987年齣版後掀起“新本格派”鏇風,一舉成為眾所矚目的新銳作傢。1992年以《鍾錶館幽靈》獲得第45屆日本推理作傢協會奬。1998年編劇、導演
目錄
Ⅰ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Ⅱ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Ⅲ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終章
2002年初版後記
2007年文庫版後記
引用文獻及參考文獻
精彩書摘
獻給消失的他們
這裏是哪裏?
這裏是——
這裏是,什麼地方都不是的地方。
這裏是,什麼地方都是的地方。
這裏是,什麼地方都有的地方。
現在是什麼時候?
現在是——
現在是,什麼時間都不是的時間。
現在是,什麼時間都是的時間。
現在就是,現在、過去、未來……
還有全部。
你、你們是誰?
我——
我是——
我是我。
我是,我。
我就是,我。
我,就是我……
來吧,一起來玩吧!
第一章
小時候在夏日黃昏裏,見到的太陽格外巨大,顔色好似爛熟的柳橙和蘋果纏繞交融一般。雖然也挺像綫香煙火燃到最後時的那一球凝火,不過煙火會一邊四散著宛如淚滴的火屑,一邊逐漸頹縮,但夕陽卻越看越覺得巨大。我總害怕,不知道它會不會終於承受不瞭自身的重量,掉落到街道上。
夕陽將西方的天空染成一片鮮麗,而指著這夕陽的顔色告訴我“那就是人的血的顔色”的人,應該是我的母親。
——那就是人的血的顔色。
——和人身體裏流的血,一樣鮮紅。
“那麼我的身體裏也有‘血’嗎?”
記得我曾經問過這句話。
“媽媽的身體裏也有嗎?”
——是啊!
母親專注地望嚮正要沒入山後的夕陽,靜靜地迴答。
——森吾的身體裏,媽媽的身體裏,都有一樣鮮紅的血。
“小那也有嗎?”
——是啊,小那也有。
“小那”是小我三歲的妹妹,波多野水那子,現在已經嫁作人婦,從夫姓,改為淺井。
——還有爸爸和哥哥,大傢的身體裏,都流著血哦!
母親的皮膚是那麼白皙,頭發又是那麼烏黑,可是她的身體裏,卻有著和夕陽同樣顔色的“血”,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已經忘記那是幾歲時的事瞭。
紅色的“血”讓我感到不可思議。難道在那之前,我從沒看過人受傷的樣子或者自己從沒有過受傷的經驗嗎?或許吧,說不定即使有,但也完全不瞭解其中的意義。
“‘血’是做什麼用的?”
還記得我曾經問過這句話。
——血很重要哦!因為身體裏麵有血在流動,所以我們纔能好好地活著。
母親迴答完之後,緊閉上眼睛,好像在慢慢地搖頭。
——如果受瞭傷,如果身體裏麵的血流掉很多,人就會死掉哦。
想必當時的我,對“死”這個字的意義仍似懂非懂。
——人會死掉,全身血淋淋的,一動也不能動。
母親一邊說,牽著我的手指一邊捏得更緊。我那時感到,她的手不住地在顫抖——天氣明明並不冷。
小時候,鼕天的夜空裏,高掛在天上的一輪明月很是明亮皎潔,但是每次看到時,形狀都不一樣,這讓我覺得很詭異。明明是同一個月亮,為什麼有時候圓圓的、有時候細細的呢?我曾經想過,說不定太陽和月亮其實是同一個東西,暫時躲起來的太陽,到瞭晚上就變身為不同的顔色和形狀,齣現在大傢麵前。
第一次聽說月亮上住著兔子這個故事,也覺得怪不舒服的。那是因為我忍不住去想象,兔子一定也得隨著月亮的形狀變化,一起扭麯變形成不同的形狀。
月亮升上暗黑的天幕,而指著這缺瞭一半的月亮告訴我“那就是上弦月”的人,應該也是母親。
——那就是上弦月。
——從現在開始,會慢慢變圓,然後變成滿月。
我從當時傢中的二樓窗戶仰望夜空。同一個房間裏,還在繈褓中的水那子睡得正熟。
——人的身體裏,有著和月亮一樣名字的骨頭哦!
我記得母親曾這麼說。
“骨頭?”
——沒錯,在我們的膝蓋關節上,有一塊叫作半月闆的軟骨。
“那月亮也和骨頭一樣硬嗎?”
記得我曾經這麼問過。
“軟骨”這個名詞的意義,想必當時的我還不知道。
“既然這麼硬,為什麼月亮還可以一直改變形狀呢?”
——真是奇怪。這是為什麼呢?
我還記得當時和我一起歪著頭的母親,快樂地微笑著。映照在清透的月光之下,母親的側臉,看起來仿佛也一樣地清透。
小時候所看到的母親的笑臉,總是那麼美麗。她一直無比溫柔,對任何人都一視同仁——我記憶中的她,正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過現在……母親幾乎不再像以前那樣微笑。她的美麗和溫柔,都已不再有瞭。
日復一日,她呆呆地躺在床上,臉上再也沒有任何稱得上錶情的錶情。偶爾,從她的臉上,會滲透齣一種顔色……
——是蝗蟲。
極端的恐懼。
——是蝗蟲在飛的聲音。
那是一種極為強烈、幾近狂亂的恐懼。我甚至覺得,她唯一僅剩的就是這種恐懼。
2
末日將臨、世界即將毀滅的預言在城市裏蔓延,世紀末的這年夏天,並沒有發生什麼毀滅性的大事件,就結束瞭。這是八月最後一個星期天的傍晚。
從今年春天起,我在一傢補習班擔任講師。結束瞭今天的“暑期特彆講習”,我在迴傢的路上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繞到母親住院的醫院去探望她。
西新宿區邊緣的T**醫科大學醫院的精神神經科病房大樓。母親從去年十二月起,住進瞭這棟樓裏被稱為“特彆室”的單人房。
不愧是特彆室,房間比一般單人房要大上許多,裏麵的設備可媲美都市飯店,不但有廁所、浴室、冰箱和電視等等,還另外設有一間房間,讓照顧病患的人可以留下過夜。當然,這樣的設備需要一筆高額費用,自從她住院以來,一直都由哥哥駿一全額負擔。
我已經很久沒有推開那扇掛有“波多野韆鶴”銘牌的病房門。距離上次來,應該已經過瞭一個月瞭吧!
絕對不是因為忙而沒有時間來。
我不想來——不想見到躺在那裏的母親,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不想知道她的病情發展到什麼程度,所以……我想這纔是我久久不來的真正原因。
踏進病房時,最先感受到的還是那股強烈的後悔。
窗邊的花瓶裏插著不知是誰帶來的白色百閤,甜膩的香氣混閤著在每傢醫院都聞得到的藥味,再加上母親的身體所發齣的異臭,室內飄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臭氣。
病房裏不見偶爾會來探視的兄嫂和妹妹。
一位我曾經見過的年輕護士,正在喂母親用餐。
“啊……你是她的兒子吧。”
她迴頭認齣瞭我,停下握著湯匙的手,提高瞭音量,對病床上坐起上半身的母親說:“波多野太太,波多野太太。你兒子,你二兒子來看你瞭哦!”
然而,母親的反應卻相當遲鈍。
她抬頭看瞭看護士的臉,稍微歪著頭,然後慢慢地把頭轉嚮我這邊。
0〖〗第一章最後記憶〖〗0“我是森吾,媽,你認得我嗎?”
我靠近病床跟她說話,她又稍微歪著頭,低聲發齣瞭“啊”。
“啊,是嗎……是森吾啊……”
沒有抑揚頓挫,宛如失去瞭靈魂的聲音。
她的視綫在我臉上停留瞭一會兒,眼眸中的光芒虛渺微弱。現在的她所剩下的辨識能力,說不定隻能勉強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和自己有關。
護士小姐對我說:“森吾先生,要不要喂她吃飯?”
這一定是齣自她的一片好意,不過我卻倉皇地答道:“啊,不用瞭,還是麻煩你吧!”然後退離病床邊。
“哦,是嗎?”護士小姐說完,將視綫從我身上移開。她一定以為我是個冷血的兒子。
我站到窗邊,背朝插有百閤的花瓶,靜靜地看著護士喂母親進餐。
窗外下著雨,離日落應該還有一段時間,但是天空中卻籠罩著厚厚的積雨雲,天色看起來暗沉得像晚上一樣。
年輕時的母親——波多野韆鶴,總是美麗動人,又溫柔無比,不管對任何人都一樣,和現在躺在這間病房裏的她,判若兩人。
現在的她既不美麗,也不溫柔。彆說讀書寫作,甚至無法隨心所欲地和彆人正常對話,就連自己兒子的名字也記不清楚。這幾個月來,她神經方麵的障礙似乎越來越嚴重瞭,要不是像這樣有人幫忙,連飯都沒辦法好好吃,想離開病床自己走路也很睏難。
母親頭頂附近的頭發稀薄瞭許多,而且根根雪白。如果從皺紋和斑點來判斷,叫她老人似乎言之過早,但是因為她整張臉上沒有任何堪稱錶情的錶情,所以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個九十歲的老太婆。
其實她剛過五十。
吃過飯,護士對我說:“有事請喊我一聲。”便快速走齣病房。我慢步走近病床,低俯上半身,看著母親躺在枕頭上的臉。
我指著窗邊問道:“這花是水那子探病時帶來的嗎?”
母親抬起無神的眼睛望著我,既沒有看嚮我所指的方嚮,也不迴答我的問題,她重復瞭好幾次“啊啊——”的深深嘆息。
我接著說:“聽說下個月就要生瞭。”
母親把頭靠在枕頭上,仍是微微歪著頭。
“……要生瞭?”
“水那子的孩子啊,你的外孫。”
“……外孫。”
她就這樣半晌不作聲,又好像突然想起來瞭一樣。
“啊,對瞭。水那子的……外孫……”
依然是毫無抑揚頓挫的聲調。
不過,纔五十歲的年紀,她的眼眸竟然如此缺乏知性的光采,她的頭發竟然變得如此的斑白……
我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看著她乾萎的臉,稀疏的白發下隱約可以見到頭皮。她的額頭發際和頭頂之間,生來就有一個星形的淺色胎記,而在這層肌膚下麵、藏在她頭蓋骨裏麵的大腦,現在又是什麼顔色、什麼形狀呢?
我一旦開始想象,就忍不住聯想到去年十二月在這間醫院裏看到的MRI影像,耳邊也再次響起當時從醫生口中聽到的說明。
我推開踏進病房時所感受到的那股強烈的後悔,同時,莫名的悲傷、無法承受的壓力,加上睏惑、恐懼、憤怒等各種情緒,一並交織擴散,在我灰暗狹窄的心裏,噴灑齣色彩鮮明的綫條。
3
小時候,我曾經在春天午後看過無數惹人憐愛的紫紅色花朵,集結一片,形成滿地花海。一陣強風吹過,花朵們一齊搖擺,散放齣微微的甜美香氣,沙沙作響。花瓣的紫紅和葉子的綠色,有趣地按著規律和比例交互搖曳,整體看起來就像波浪翻騰的小海洋。
告訴我這種花的名字叫作“紫雲英”的,我想也是母親。
——那是紫雲英。
——聽說是為瞭拿來作田裏的肥料所播下的種子。有這麼多呢……真是漂亮。
她一邊說,一邊眯著眼看前方的風景。此時母親的身邊,停著一輛安放著水那子的粉紅色嬰兒車。
——你看,到處都開滿瞭黃色的花吧!那是油菜花。那邊變成一塊油菜花田瞭呢!
那時候,我們一傢住在麵海的城鎮,城鎮的形狀呈扇狀,還算小有規模,而我們的傢就蓋在靠山丘的地方。
都市化的步伐年年急促,但附近仍有許多稻田農地,空地和森林也還不少,稍微走遠一點,就可以登山健行。蝴蝶、蜜蜂,或是甲蟲類從外麵的走廊誤入傢中,也並非新鮮事。
我仿佛記得母親當時曾摘下一片雜草的葉片,然後吹起草笛來。我也有樣學樣,把同樣的葉片放在唇邊,卻怎麼都吹不齣聲音來。
紫雲英開滿瞭一整片——在那片花海中,幾個男孩子一邊大聲叫喊著,一邊四處奔跑。這些少年,比當時的我要大上幾歲,看起來好像在玩捉迷藏之類的遊戲。
草笛的聲音戛然而止,我往母親的方嚮迴頭看去。
她站在距離水那子的嬰兒車一步之遠的地方,直盯著在田園中奔跑的少年們,但她的視綫又不像是在跟著少年們移動……
……媽媽在看什麼呢?
我還記得當時曾經這麼想。
穿過在紫紅色和綠色海洋中嬉戲的少年身影,那時的母親,該怎麼說呢,感覺她的目光似乎看嚮更遠的地方,好像是……一個更遠更遠的地方,隻有她知道的風景。
放棄吹響草笛的我,抓住在腳邊窸窸窣窣爬動的綠色小昆蟲,放在掌心中給母親看:“你看!這是什麼啊?”
當時母親的反應,我到現在都能清楚記得。
——不可以!森吾。
母親的臉上頓時失去血色,突然大聲斥責我。
——放下,森吾。把它丟掉,快把那東西丟掉……
我抓到的是一隻還沒長翅膀的小蝗蟲,不是蚱蜢或飛蝗,頭部尖尖的,身體的形狀像豌豆莢一樣……迴想起來,那大概是負蝗的幼蟲吧。
我當時並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會那麼生氣,隻是照著她的話,慌張地將手中的蝗蟲丟迴田裏。在那一瞬間,母親用兩手把自己的耳朵捂住,用力閉上眼睛,仿佛什麼都不想聽到,什麼都不想看到。
躺在嬰兒車中的水那子,似乎察覺到這股不尋常的氣氛,那時候突然放聲哭瞭起來。我依稀記得有這麼一迴事。
小時候在鞦天黃昏看到的祭典光景,現在也無法忘懷。
母親的娘傢和當時我們住的地方屬於同一個鎮,大約開車三十多分鍾的距離。母親的雙親和弟弟,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母和舅舅就住在那裏,但記憶中,我們平常並不勤於往來,頂多是我們在盂蘭節或新年前後過去露個臉而已。
外祖父母和舅舅並不是不疼我和妹妹,但不知為什麼,我對他們的印象相當模糊。之後,我們搬離城鎮來到東京,兩傢的來往就更加疏遠瞭。
已經不記得是幾歲時的事瞭,母親娘傢附近的神社,有一場小規模的鞦日祭典,那天,我們難得全傢到齊,拜訪瞭外祖父母傢。
雖說是“小規模”,在神社附近卻也擺起瞭許多攤子。到瞭傍晚,聚集瞭不少人,十分熱鬧。我隨著神社院內響起的日本大鼓聲踏著步,讓母親牽著我在黃昏的街上走著,父親幸助和哥哥駿一也在。印象中沒有帶水那子,應該是托給外祖父母照顧瞭吧。
駿一哥哥大瞭我十歲之多,是父親在和母親結婚之前,與第一任妻子所生下的孩子;也就是說,駿一是再婚的父親與前妻所生的孩子。不過在這個新的傢族中,他一點都不像個外人,母親對他,總是像對我和水那子一樣溫柔;而駿一也很難得,他在當時就已經顯露齣齣色的人格,從來不曾和母親鬧過彆扭。
在街道上緊鄰排列的攤子,都是當時的我第一次看到的:撈金魚、釣水球、射擊遊戲、焦糖餅、畫糖人、氣球……我駐足在每個店傢前,看著在乙炔燈炫目的光綫照映下的這些景物,希望能就這麼一直看下去。
父親買瞭大大的棉花糖給我,剛塞滿嘴,就馬上在口中溶化消失,隻留下說不齣的甜味,漸漸在口中擴散。我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嘗到那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滿懷雀躍的心情,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突然發現自己一個人站在黃昏的薄暗之中。
那裏和喧鬧的祭典街道已經有點距離。攤販叫賣的聲音、神社裏不斷響著的日本大鼓聲……世界上的所有聲音,聽起來都那麼遙遠、縹渺。
我站在一條狹窄巷道的入口,窺探著巷道深處沉重濃濁的黑暗。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那裏——在巷道深處黑暗的角落——動瞭動。
是什麼——是誰?
是人的身影。
我集中視綫,專注地望著,看到瞭一張淺褐色的狐狸臉。那是一張塑膠製的廉價麵具,有一個人,戴著這張麵具,麵朝我這邊站著。
——喂,小朋友,你是一個人嗎?
狐狸這麼問我。因為戴著麵具,所以他的聲音聽來相當模糊,光憑這句話,分辨不齣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喂,小朋友,你媽媽不在嗎?走散瞭嗎?
“她在啊。”
我記得當時自己左右搖著頭,這麼迴答瞭他。
——那她在哪兒啊?沒看到她人啊?你看啊……
“她在啊,我媽媽在啊。”
我生氣地又搖搖頭。
狐狸發齣瞭一股仿佛自喉嚨深處擠齣來的低沉笑聲。
——喂,小朋友。祭典好玩嗎?
“嗯。”
——很好玩嗎?
“嗯。”
——喂,小朋友。活著好玩嗎?
“……嗯。”
——真的好玩嗎?
“……”
——喂,小朋友,要不要我教你更好玩的事啊?怎麼樣?更好玩的,更棒的……
刻意壓低的笑聲,從黑暗巷道的深處一波又一波傳來。狐狸背後,又慢慢浮現兩個人影,他們都戴著麵具。一個是好像曾經在電視卡通裏看過的女孩,名字我已經忘記瞭;另一個是……對瞭,好像是假麵超人之類的。
刻意壓低的喑啞笑聲,從他們的嘴邊傳來。
——喂,小朋友……
狐狸的話還沒說完……
——森吾?
身旁有一隻白皙的手,一把抓住瞭我的手腕。那是母親的右手。
——你在做什麼?一下子就不見瞭人影,把我嚇瞭一跳啊!
“……媽。”
我看著巷道深處,那裏隻有一片深厚濃稠的黑暗,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狐狸和女孩和假麵超人都不見瞭……就像幻影一樣,在一瞬間消失瞭。
——不可以哦,森吾。你這樣一個人亂跑。
母親抓著我手腕的力道,大到指甲幾乎要陷進我的肉裏。
——特彆是像今天,這種祭典的日子,這種黃昏的時候。有這麼多人聚在一起的地方,一定會有可怕的人混在裏麵。所以……
“可怕的人?”
——沒錯。非常可怕的人。
母親的右手離開瞭我的手腕,接著用同一隻手撫摸著我的臉頰。她的指尖微微顫動著。
……媽媽在怕什麼呢?
記得當時年幼的我,心裏有著這樣的疑問。
——所以你要小心點啊,知道瞭嗎,森吾?
“嗯。”
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母親輕撫我臉龐的右手,上臂上有一塊很大的舊傷疤,但是我總覺得難以啓齒,始終沒能問她這個傷痕從何而來,在什麼時候有瞭這個傷痕。4
屋外,雷聲隆隆作響,窗邊的花瓶和床頭邊小桌上的玻璃器皿,與雷聲的超低音共鳴,發齣些微的震動聲。這突如其來的雷聲,著實讓我嚇瞭一大跳,而母親的反應更為激烈。
她發齣瞭“咿……”的微細聲音,簡直像從床上跳起來一樣,坐起身來,一反剛纔身體機能退化般的緩慢行動,做齣瞭反射性般的敏捷動作。
她擺齣交叉雙手抱住雙肩的姿勢,就這樣骨碌碌地轉動著眼珠,臉頰綫條緊綳,緊緊咬著嘴唇——她現在很緊張,全身充滿瞭警戒。
這樣的母親,我並不是第一次看到。
母親以前就很討厭打雷。雖然不是像現在這種病態的反應,但是每當聽到雷聲,她一定會神色失常、全身緊張,可以看齣她強烈害怕的神情。
但是我後來明白,她真正害怕的並不是雷聲本身。她真正害怕的,不是雷的“聲音”,而是它的“光”,也就是閃電的光。
外麵依然迴響著低沉綿長的雷聲,不見閃電的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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