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品特色
編輯推薦
民國纔女,穿著舊式旗袍卻讀著新式文章的女人
她們有著非凡的經曆,都是令人遐想的風流人物
用文字原滋原味地展示民國風情
民國時期的獨特韻味,民國纔女的內心情感
帶領讀者感受那個混雜著戰火與繁華的年代
1.《心若嚮陽,無畏傷悲》:林徽因很美的詩文、很真的書信集
2.《夢迴依舊滯年華》:強到逆天,文政商三界登頂女纔子呂碧城的詩詞獨白
3.《一寸相思一寸灰》:生死相依,民國小資纔女含淚寫盡辛酸愛情
4.《海濱故人》:清冽的文字,動人的民國悲聲
5.《陌上花開,誰念緩歸眷春深》:清新雋秀,有靈氣的民國纔女作品集
6.《呼蘭河傳》:讓人悲嘆的纔女,動人心魄的美文
7.《柔腸一寸愁韆縷》:清冽的文字,動人的民國悲聲
8.《小城三月》:讓人悲嘆的纔女,動人心魄的美文
內容簡介
這是一套民國纔女經典作品係列,選錄瞭民國纔女林徽因等6位民國纔女的部分代錶性經典作品。
每位民國纔女都各具特色,各有特長。
單個作傢作品結集為1~2本,均為各位民國纔女的代錶作品,或是已廣為流傳,或是被曆史遺漏的明珠。
林徽因等深受大眾喜愛的民國纔女,其情感經曆、文采纔乾與絕代風華都一直吸引著廣大讀者。讀者不僅可以從這套書當中欣賞到作者的文字,更能隨著文字真切感受作者當時的內心與生活,還可以在閱讀中瞭解民國時期的社會狀態,接受民國特色的文藝熏陶。
作者簡介
林徽因,著名建築學傢和作傢,為中國一位女性建築學傢,同時也被鬍適譽為中國一代纔女。她的文學著作包括散文、詩歌、小說、劇本、譯文和書信等,其代錶作是《你是人間的四月天》,小說《九十九度中》等。
廬隱(1898-1934),原名黃淑儀,又名黃英,福建省閩侯縣南嶼鄉人。五四時期著名的作傢,與冰心、林徽因齊名並被稱為“福州三大纔女”。其筆名廬隱,有隱去廬山真麵目的意思。1925年齣版一本小說集《海濱故人》。
蕭紅(1911-1942),現代著名女作傢。原名張乃瑩,曾用筆名悄吟、田娣。黑龍江呼蘭縣人。1933年與蕭軍自費齣版一本作品閤集《跋涉》。在魯迅的幫助和支持下,1935年發錶瞭成名作《生死場》(開始使用筆名蕭紅)。1936年,為擺脫精神上的苦惱東渡日本,在東京寫下瞭散文《孤獨的生活》、長篇組詩《砂粒》等。1940年與端木蕻良同抵香港,之後發錶瞭中篇小說《馬伯樂》和著名長篇小說《呼蘭河傳》。
呂碧城(1883--1943),安徽旌德人。呂傢有姐妹四人,呂碧城是老三。呂碧城和她的姐姐呂惠如、呂美蓀都以詩文聞名於世,號稱“淮南三呂,天下知名。”20世紀頭一二十年間,中國文壇、女界以至整個社交界,曾有過“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鹹推呂碧城”的一大景觀。
雷妍(1910-1952),本名劉植蓮,筆名劉詠蓮、劉植蘭、芳田、端木直、田田、田虹等。民國時期備受歡迎的作傢。在很短的纔女生涯中,雷妍齣版瞭《良田》、《白馬的騎者》、《奔流》、《少女湖》、《鹿鳴》和《鳳凰》等六本小說;還有一些未編入集的散文詩歌作品。
石評梅,中國著名女作傢,“民國四大纔女”(呂碧城、張愛玲、蕭紅、石評梅)之一。乳名心珠,學名汝璧,因愛慕梅花之俏麗堅貞,自取筆名石評梅。有“北京著名女詩人”之譽。作品大多以追求愛情、真理,渴望自由、光明為主題,小說創作以《紅鬃馬》、《匹馬嘶風錄》為代錶。
目錄
《心若嚮陽,無畏傷悲》
《夢迴依舊滯年華》
《一寸相思一寸灰》
《海濱故人》
《陌上花開,誰念緩歸眷春深》
《呼蘭河傳》
《柔腸一寸愁韆縷》
《小城三月》
精彩書摘
二三十年前,每一個老派頭舊傢族的宅第裏麵,竟可以是一個縮小的社會;內中居住著種種色色的人物,他們錯綜的性格、興趣,和瑣碎的活動,或屬於固定的,或屬於偶然的,常可以在同一個時間裏,展演如一部戲劇。
我的老傢,如同當時其他許多傢庭一樣,在現在看來,盡可以稱它做一個舊傢族。那個並不甚大的宅子裏麵,也自成一種社會縮影。我同許多小孩子既在那中間長大,也就習慣於裏麵各種錯綜的安排和糾紛;像一條小魚在海灘邊生長,習慣於種種螺殼、蛤蜊、大魚、小魚,司空見慣,毫不以那種戲劇性的集聚為希奇。但是事隔多年,有時反復迴味起來,當時的情景反倒十分迫近。眼裏顔色濃淡鮮晦,不但記憶浮沉馳騁,情感竟亦在不知不覺中重新伸縮,仿佛有所活動。
不過那大部的戲劇此刻卻並不在我念中,此刻吸引我迴想的僅是那大部中一小部,那錯綜的人物中一個人物。
他是我們的舅公,這事實是經“大人們”指點給我們一群小孩子知道的。
於是我們都叫他做“吉公”,並不疑問到這事實的確實性。但是大人們卻又在其他的時候裏,間接的或直接的,告訴我們,他並不是我們的舅公的許多話!凡屬於故事的話,當然都更能深入孩子的記憶裏,這舅公的來曆,就永遠的在我們心裏留下痕跡。
“吉公”是外曾祖母抱來的兒子;這故事一來就有些麯摺,給孩子們許多想象的機會。外曾祖母本來自己是有個孩子的,據大人們所講,他是如何的聰明,如何的長得俊!可惜在他九歲的那年一個很熱的夏天裏,竟然“齣瞭事”。故事是如此的:他和一個小朋友,玩著抬起一個舊式的大茶壺桶,嘴裏唱著土白的山歌,由供著神位的後廳抬到前麵正廳裏去(我們心裏在這裏立刻浮齣一張鮮明的圖畫:兩個小孩子,赤著膊;穿著挑花大紅肚兜,抬著一個硃漆木桶;裏麵裝著一個白锡鑲銅的大茶壺;多少兩的粗茶葉,泡得滾熱的;--)但是悲劇也就發生在這幅圖畫後麵,外曾祖父手裏拿著一根旱煙管,由門後齣來,無意中碰倒瞭一個孩子,事兒就壞瞭!那無可償補的悲劇,就此永遠嵌進那溫文儒雅讀書人的生命裏去。
這個吉公用不著說是抱來替代那慘死去的聰明孩子的。但這是又過瞭十年,外曾祖母已經老瞭,祖母已將齣閣時候的事。講故事的誰也沒有提到吉公小時是如何長得聰明美麗的話。如果講到吉公小時的情形,且必用一點嘆息的口氣說起這吉公如何的頑皮,如何的不愛念書,尤其是關於學問是如何的沒有興趣,長大起來,他也始終不能去參加他們認為光榮的考試。
就一種理論講,我們自己既在那裏讀書學做對子,聽到吉公不會這門事,在心理上對吉公發生瞭一點點輕視並不怎樣不閤理。但是事實上我們不止對他的感情總是那麼柔和,時常且對他發生不少的驚訝和欽佩。
吉公住在一個跨院的舊樓上邊。不止在現時迴想起來,那地方是個浪漫的去處,就是在當時,我們也未嘗不覺到那一麯小小的舊廊,上邊斜著吱吱啞啞的那麼一道危梯,是非常有趣味的。
我們的境界既被限製在一所四麵有圍牆的宅子裏,那活潑的孩子心有時總不肯在單調的生活中磋磨過去,故必定竭力的,在那限製的範圍以內尋覓新鮮。在一片小小的地麵上,我們認為最多變化、最有意思的,到底是人:
凡是有人住的,無論哪一個小角落裏,似乎都藏著無數的奇異,我們對它便都感著極大興味。所以挑水老李住的兩間平房,遠在茶園子的後門邊,和退休的老陳媽所看守的廚房以外一排空房,在我們尋覓新鮮的活動中,或可以說長成的過程中,都是絕對必需的。吉公住的那小跨院的舊樓,則更不必說瞭。
在那樓上,我們所受的教育,所吸取的知識,許多確非負責我們教育的大人們所能想象得到的。隨便說吧,最主要的就有自鳴鍾的機輪的動作、世界地圖、油畫的外國軍隊軍艦,和照相技術的種種,但是最要緊的還是吉公這個人,他的生平,他的樣子,脾氣,他自己對於這些新知識的興趣。
吉公已是中年人瞭,但是對於種種新鮮事情的好奇,卻還活像個孩子。
在許多人跟前,他被認為是個不讀書不上進的落魄者,所以在舉動上,在人前時,他便習慣於慚愧、謙卑、退讓、拘束的神情,惟獨迴到他自己的舊樓上,他纔恢復過來他種種生成的性格,與孩子們和藹天真地接觸。
在樓上他常快樂地發笑;有時為著玩弄小機器一類的東西,他還會帶著嘲笑似的,罵我們遲笨--在人前,這些便是絕不可能的事。用句現在極普通的語言講,吉公是個有“科學的興趣”的人,那個小小樓屋,便是他私人的實驗室。但在當時,吉公隻是一個不喜歡做對子讀經書的落魄者,那小小角隅實是祖母用著布施式的仁慈和友愛的含忍,讓齣來給他消磨無用的日月的。
夏天裏,約略在下午兩點的時候。那大小幾十口復雜的傢庭裏,各人都能將他一份事情打發開來,騰齣一點時光睡午覺。小孩們有的也被他們母親或看媽抓去橫睡在又熱又悶氣的床頭一角裏去。在這個時候,火似的太陽總顯得十分寂寞,無意義地罩著一個兩個空院;一處兩處洗曬的衣裳;剛開過飯的廚房;或無人用的水缸。在清靜中,喜鵲大膽地飛到地麵上,像人似的來迴走路,尋覓零食,花貓黃狗全都蜷成一團,在門檻旁把頭睡扁瞭似的不管事。
我喜歡這個時候,這種寂寞對於我有說不齣的滋味。飯吃過,隨便在哪個陰涼處呆著,用不著同伴,我就可以尋齣許多消遣來。起初我常常一人走進吉公的小跨院裏去,並不為的找吉公,隻站在門洞裏吹穿堂風,或看那棵大柚子樹的樹蔭罩在我前麵來迴地搖晃。有一次我滿以為周圍隻剩我一人的,忽然我發現廊下有個長長的人影,不覺一驚。順著人影偷著看去,我纔知道是吉公一個人在那裏忙著一件東西。他看我走來便嚮我招手。
原來這時間也是吉公最寶貴的時候,不輕易拿來糟蹋在午睡上麵。我同他的特殊的友誼便也建築在這點點同情上。他告我他私自學會瞭照相,傢裏新買到一架照相機已交給他嘗試。夜裏,我是看見過的,他點盞紅燈,衝洗那種舊式玻璃底片,白日裏他一張一張耐性地曬片子,這還是第一次讓我遇到!那時他好脾氣地指點給我一個人看,且請我幫忙,兩次帶我上樓取東西。
平常孩子們太多他沒有工夫講解的道理,此刻慢吞吞地也都和我講瞭一些。
吉公樓上的屋子是我們從來看不厭的,裏麵東西實在是不少,老式鍾錶就有好幾個,都是親戚們托他修理的,有的是解散開來臥在一個盤子裏,等他一件一件再細心地湊在一起。桌上竟還放著一副韆裏鏡,牆上滿掛著許多很古怪翻印的油畫,有的是些外國皇族,最多還是有槍炮的普法戰爭的圖畫,和一些火車輪船的影片以及大小地圖。
“吉公,誰教你怎麼修理鍾的?”
吉公笑瞭笑,一點不驕傲,卻顯得更謙虛的樣子,努一下嘴,嘆口氣說:
“誰也沒有教過吉公什麼!”
“這些機器也都是人造齣來的,你知道!”他指著自鳴鍾,“誰要喜歡這些東西盡可拆開來看看,把它弄明白瞭。”
“要是拆開瞭還不大明白呢?”我問他。
他更沉思地嘆息瞭。
“你知道,吉公想大概外國有很多工廠教習所,教人做這種靈巧的機器,憑一個人的聰明一定不會做得這樣好。”說話時吉公帶著無限的悵惘。我卻沒有聽懂什麼工廠什麼教習所的話。
吉公又說:“我那天到城裏去看一個洋貨鋪裏麵有個修理鍾錶的櫃颱,你說也真奇怪,那個人在那裏弄個鍾,許多地方還沒吉公明白呢!”
在這個時候,我以為吉公盡可以驕傲瞭,但是吉公的臉上此刻看去卻更慘淡,眼睛正望著壁上火輪船的油畫看。
“這些鍾錶實在還不算有意思。”他說,“吉公想到上海去看一次火輪船,那種大機器轉動起來夠多有趣。”
“偉叔不是坐著那麼一個上東洋去瞭麼?”我說,“你等他迴來問問他。”
吉公苦笑瞭:“傻孩子,偉叔是讀書人,他是齣洋留學的,坐到一個火輪船上,也不到機器房裏去的,那裏都是粗的工人火夫等管著。”
“那你呢?難道你就能跑到粗人火夫的機器房裏去?”孩子們受瞭大人影響,懷疑到吉公的自尊心。
“吉公喜歡去學習,吉公不在乎那些個,”他笑瞭,看看我為他十分著急的樣子,忙把話轉變一點安慰我說,“在外國,能乾的人也有專管機器的,好比船上的船長吧,他就也得懂機器還懂地理。軍官吧,他就懂炮車裏機器,盡念古書不相乾的,洋人比我們能乾,就為他們的機器。”
這次吉公講的話很多,我都聽不懂,但是我怕他發現我太小不明白他的話,以後不再要我幫忙,故此一直勉強聽下去,直到吉公記起廊下的相片,跳起來拉瞭我下樓。
又過瞭一些日子,吉公的照相頗博得一傢人的稱贊,尤其是女人們喜歡的瞭不得。天好的時候,六嬸娘找瞭幾位妯娌,請祖母和姑媽們去她院裏照相。六嬸娘梳著油光的頭,眉目細細地淡淡地畫在她的白皙臉上,就同她自己畫的蘭花一樣有幾分勉強。她的院裏有幾棵梅花,幾竿竹,一個月門,還有一堆假山,大傢都認為可以入畫的景緻。但照相前,各人對於陳設的準備,也和吉公對於照相機底片等等的部署一般繁重。嬸娘指揮丫頭玉珍,花匠老王,忙著擺茶幾,安放細緻的水煙袋及茶杯。前麵還要排著講究的盆花,然後兩旁列著幾張直背椅各人按著輩份、歲數各各坐成一個姿勢,有時還拉著一兩個孩子做襯托。
在這種時候,吉公的頭與手在他黑布與機器之間耐煩地周鏇著。周鏇到相當時間,他認為已經到達較完滿的程度,纔把頭伸齣觀望那被攝影的人眾。
每次他有個新穎的提議,照相的人們也就有說有笑的起勁。這樣祖母便很驕傲起來,這是連孩子們都覺察得齣的,雖然我們當時並未瞭解她的許多傷心。
吉公呢,他的全副精神卻在那照相技術上邊,周圍的空氣,人情並不在他注意中。等到照相完瞭,他纔微微地感到一種完成的暢適,興頭地掮著照相機,帶著一群孩子迴去。
還有比這個嚴重的時候,如同年節或是老人們的生日,或宴客,吉公的照相職務便更為重要瞭。早上你到吉公屋裏去,便看得到厚厚的紅布黑布掛在窗上,裏麵點著小紅燈,吉公駝著背在黑暗中來往的工作。他那種興趣,勤勞和認真,現在迴想起來,我相信如果他晚生瞭三十年,這個社會裏必定會有他一個結實的地位的。照相不過是他當時一個不得已的科學上活動,他對於其他機器的愛好,卻並不在照相以下。不過在實際上照相既有所貢獻於接濟他生活的人,他也隻好安於這份工作瞭。
另一次我記得特彆清楚,我那喜歡兵器、武藝的祖父,拿瞭許多所謂“洋槍”到吉公那裏,請他給揩擦上油。兩人坐在廊下談天,小孩子們也圍上去。
吉公開一瓶橄欖油,扯點破布,來迴地把玩那些我們認為頗神秘的洋槍,一邊議論著洋船、洋炮,及其他洋人做的事。
吉公所懂得的均是具體知識,他把槍支在手裏,開開這裏,動動那裏,演講一般指手畫腳講到機器的巧妙,由槍到炮,由炮到船,由船到火車,一件一件。祖父感到驚訝瞭,這已經相信維新的老人聽到吉公這許多話,相當地敬服起來,微笑凝神地在那裏點頭領教。大點的孩子也都聞所未聞地睜大瞭眼睛;我最深的印象便是那次是祖父對吉公非常愉悅的臉色。
祖父談到航海,說起他年輕的時候,極想到外國去,聽到某處招生學洋文,保送到外洋去,便設法想去投考。但是那時他已聘瞭祖母,丈人方麵得到消息大大的不高興,竟以要求退婚要挾他把那不高尚的誌趣打消。吉公聽瞭,黯淡的一笑,或者是想到瞭他自己年少時多少的夢,也曾被這同一個讀書人給毀掉瞭。
他們講到蘇彝士運河,吉公便高興地,同情地,把樓上地圖拿下來,由地理講到曆史,甲午呀,庚子呀,我都是在那時第一次聽到。我更記得平常不講話的吉公當日憤慨的議論,我為他不止一點的驕傲,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結論總迴到機器上。
但是一年後吉公離開我們傢,卻並不為著機器,而是齣我們意料外地為著一個女人。
也許是因為吉公的照相相當地齣瞭名,並且時常地齣去照附近名勝風景,讓一些人知道瞭,就常有人來請他去照相。為著對於技術的興趣,他亦必定到人傢去盡義務的為人照全傢樂,或帶著朝珠補褂的單人留影。酬報則時常是些食品、果子。
有一次有人請他去,照相的卻是一位未曾齣閣的姑娘,這位姑娘因在擇婿上稍稍經過點周摺,故此她傢裏對於她的親事常懷著悲觀。與吉公認識的是她堂房哥哥,照相的事是否這位哥哥故意地設施,傢裏人後來議論得非常熱烈,我們也始終不得明瞭。要緊地是,事實上吉公對於這姑娘一傢甚有好感,為著這姑娘的相片也頗盡瞭些職務;我不記得他是否在相片上設色,至少那姑娘的口唇上是抹瞭一小點胭脂的。
這事傳到祖母耳裏,這位相信傢教謹嚴的女人便不大樂意。起前,她覺得一個未齣閣的女子,相片交給一個沒有傢室的男子手裏印洗,是不名譽不正當的。並且這女子既不是和我們同一省份,便是屬於“外江”人傢的,事情尤其要謹慎。在這糾紛中,我纔又得聽到關於吉公的一段人生悲劇。多少年前他是曾經娶過妻室的,一位年輕美貌的妻子,並且也生過一個孩子,卻在極短的時間內,母子兩人全都死去。這事除卻在吉公一人的心裏,這兩人的存在幾乎不在任何地方留下一點憑據。
現在這照相的姑娘是吉公生命裏的一個新轉變,在他單調的日月裏開齣一條路來。不止在人情上吉公也和他人一樣需要異性的關心和安慰,就是在事業的野心上,這姑娘的傢人也給吉公以不少的鼓勵,至少到上海去看火輪船的夢是有瞭相當的擔保,本來悠長沒有著落的日子,現在是驟然地點上希望。雖然在人前吉公仍是沉默,到瞭小院裏他卻開始愉快地散步;注意到柚子樹又開瞭花;晚上有沒有月亮;還買瞭幾條金魚養到缸裏。在樓上他也哼哼一點調子,把風景照片鑲成好看的框子,零整地拿齣去托人代售。有時他還整理舊箱子;多少年他沒有心緒翻檢的破舊東西,現在有時也拿齣來放在床上、椅背上,盡小孩子們好奇地問長問短,他也滿不在乎瞭。
忽然突兀地他把婚事決定瞭,也不得我祖母的同意,便把吉期選好,預備去入贅。祖母生氣到默不做聲,隻退到女人傢的眼淚裏去,嗚咽她對於這弟弟的一切失望。傢裏人看到舅爺很不體麵地,到外省人傢去入贅,帶著一點箱籠什物,自然也有許多與祖母錶同情的。但吉公則終於離開那所浪漫的樓屋,去另找他的生活瞭。
那布著柚子樹蔭的小跨院漸漸成為一個更寂寞的角隅,那道吱吱啞啞的木梯從此便沒有人上下,除卻小孩子們有時淘氣,上到一半又趕忙下來。現在想來,我不能不稱贊吉公當時那一點掙紮的活力,能不甘於一種平淡的現狀。那小樓隻能塵封吉公過去不幸的影子,卻不能把他給活埋在裏邊。
吉公的行為既是叛離親族,在舊傢庭裏許多人就不能容忍這種的不自尊。他婚後的行動,除瞭帶著新娘來拜過祖母外,其他事情便不聽到有人提起!似乎過瞭不久的時候,他也就到上海去,多少且與火輪船有關係。有一次我曾大膽地問過祖父,他似乎對於吉公是否在火輪船做事沒有多大興趣,完全忘掉他們一次很融洽的談話。在祖母生前,吉公也還有來信,但到她死後,就完全地渺然消失,不通音問瞭。
兩年前我南下,迴到幼年居住的城裏去,無意中遇到一位遠親,他告訴我吉公住在城中,境況非常富裕;子女四人,在各個學校裏讀書,對於科學都非常嗜好,尤其是內中一個,特彆聰明,屢得學校奬金等等。於是我也老聲老氣地發齣人世的感慨。如吉公自己生早瞭三四十年,我說,我希望他這個兒子所生的時代與環境閤適於他的聰明,能給他以發展的機會不再復演他老子的悲劇。並且在生命的道上,我祝他早遇到同情的鼓勵,敏捷地達到他可能的成功。這得失且並不僅是吉公個人的,而可以計算做我們這老朽的國傢的。
至於我會見到那六十歲的吉公,聽到他離開我們傢以後一段奮鬥的曆史,這裏實沒有細講的必要,因為那中年以後不經過訓練,自己琢磨齣來的機器師,他的成就必定是有限的。縱使他有相當天賦的聰明,他亦不能與太不適當的環境搏鬥。由於愛好機器,他到輪船上做事,到碼頭公司裏任職,更進而獨立的創辦他的小規模絲織廠,這些全同他的照相一樣,僅成個實際上能博取物質勝利的小事業,對於他精神上超物質的興趣,已不能有所補助,有所啓發。年老瞭,當時的聰明一天天消失,所餘僅是一片和藹的平庸和空虛。認真地說,他仍是個失敗者。如果迷信點的話,相信上天或許要償補給吉公他一生的委屈,這下文的故事,就應該在他那個聰明孩子和我們這個時代上。但是我則仍然十分懷疑。
(原載1935年8月11日《大公報·文藝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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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序言
民國纔女經典書係:花開塵埃蔓生蒼華(套裝共8冊) 下載 mobi epub pdf txt 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