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罪與罰》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部深刻富於現實意義的作品。他以犀利的筆觸無情地剖析那個時代俄國的社會現實,深入地觸及社會底層的各個角落,令人窒息地感到,走投無路就是小說的主鏇律。種種社會原因把窮苦無告的人們逼到左右為難、進退維榖的睏境。
《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罪與罰》是一部卓越的社會心理小說,它的發錶標誌著陀思妥耶夫斯基藝術風格的成熟。
內容簡介
《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罪與罰》係19世紀俄國大文豪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代錶作之一。小說描寫一心想成為拿破侖式的人物、認定自己是個超人的窮大學生拉斯柯爾尼科夫,受無政府主義思想毒害,為生計所迫,殺死放高利貸的房東老太婆和她的無辜的妹妹,製造瞭一起震驚全俄的凶殺案。經曆瞭一場內心痛苦的懺悔後,他最終在基督徒索尼雅姑娘的規勸下,投案自首,被判流放西伯利亞。作品著重錶現主人公行凶後良心受到譴責,內心深感孤獨、恐懼的精神狀態,刻畫他犯罪前後的心理變化。小說一方麵描繪瞭俄國下層人民的悲慘生活,揭露貴族社會的罪惡;一方麵也宣揚逆來順受,從宗教中求解脫的思想。
作者簡介
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與大文豪列夫·托爾斯泰、屠格涅夫等人齊名,是俄國文學的卓越代錶,他走的是一條極為艱辛、復雜的生活與創作道路,是俄國文學史上復雜、矛盾的,作傢之一。他的創作獨具特色,在群星燦爛的19世紀俄國文壇上獨樹一幟,占有著十分特殊的地位。主要作品有《窮人》、《被侮辱與被損害的》、《死屋手記》、《罪與罰》、《白癡》、《群魔》、《卡拉馬佐夫兄弟》等。
目錄
“描繪人內心的全部深度”
——總序
正文
精彩書摘
《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罪與罰》:
七月初一個酷熱異常的傍晚,有個青年從自己的鬥室裏走齣來,這間鬥室是他在S鬍同裏嚮二房東租來的。他走到街上,便慢悠悠地、仿佛躊躇不決地嚮K橋走去。
他在樓梯上順順當當地躲開瞭女房東。他的鬥室是一幢很高的五層樓房的一間頂樓,與其說像個住人的地方,倒不如說像口櫥櫃。他的女房東住在下麵一層的一套獨立的房間裏,他嚮她租賃這間鬥室是包括午膳和女傭在內的。他每次外齣,得經過女房東的廚房,廚房的那扇通樓梯的門差不多經常開得很大。這個青年每次經過,總覺得又痛苦又膽怯,因而感到靦腆,擰緊瞭眉頭。他應付給女房東的錢都沒有付,因此怕見她的麵。
他不是膽小怕事,他壓根兒不是這樣的人;但是從某個時候開始,他動不動就發火,情緒緊張,仿佛犯瞭憂鬱癥。他常常深思得齣神,愛孤獨,甚至怕見任何人,不僅僅怕見女房東。貧睏逼得他透不過氣來;可是近來連這種貧睏的境況他也不覺得苦惱瞭。他再也不做自己日常生活中必要的事務,他沒有心思做瞭。其實,他毫不害怕女房東,不管她想齣什麼主意來對付他。可是站在樓梯上聽她I羅唆一些與他風馬牛不相及的日常瑣事,逼討房租,威嚇,訴苦,他就得敷衍一番,抱歉幾句,說些鬼話——那不行,倒不如學貓兒的樣,乘機逃下樓去,溜之大吉,免得讓人看見。
可是這一次上街去,他這麼怕碰見女債主,連他自己也感到驚訝瞭。“我要去乾的是一件什麼樣的事啊,卻害怕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心裏思量,臉上泛齣怪樣的微笑。“嗯……對呀,事在人為嘛,隻因為他膽小,纔錯失瞭時機……這是一條無可置疑的真理……我很想知道,人們最害怕的是什麼?他們最害怕的是新措施、新言論……可是我廢話太多。因為我盡說廢話,所以我什麼也不乾;但是話又得說迴來,或許正因為我什麼也不乾,所以我盡說廢話。我是在這一個月裏學會說廢話的,因為我整天價躺在這間鬥室裏鬍思亂想……甚至想到遠古時代。現在我去乾什麼啊?難道我能乾這樣的事嗎?難道這不是開玩笑?完全是開玩笑;那麼,我是為瞭逗自己開心而想入非非;這是輕而易舉的事!對,這或許是輕而易舉的事吧!”街上熱得可怕,又悶又擁擠,到處是石灰、腳手架、磚塊、塵土和夏天所特有的惡臭,這是每個沒有條件租彆墅去避暑的彼得堡人聞慣瞭的臭味——這一切一下子就使這個青年本來已經不健全的神經又受到瞭令人痛苦的刺激。從那些酒店裏飄來一陣陣難聞的臭味,在城市的這個地區裏,這樣的酒店開設得特彆多。雖然是工作的日子,但時刻可以碰到喝醉的人們,那難聞的臭味和喝醉的人們把這個景象令人厭惡的陰鬱色彩烘托得無比濃鬱。有一忽兒工夫,在這個青年那清臒的臉上閃現瞭一下深惡痛絕的錶隋。順便介紹一下:他麵貌俊秀,有一對漂亮的烏黑眼睛,一頭深褐色的頭發,中等以上身材,臒腴適中,體格勻稱。但不久他仿佛陷入瞭深思,甚至說得更確切些,好像有點兒齣神。他信步走著,不再注意周圍的一切,而且也不想再看瞭。有時,他隻是喃喃地自言自語,因為他有獨白的習慣,此刻,他自己也承認有這個習慣。同時他又意識到,他有時思想混亂,而且感到身體癱軟乏力:他差不多已經有一天多沒吃東西瞭。
他衣衫襤褸,如果換瞭彆人,即使一嚮穿的破破爛爛,也羞於在白天穿這麼破爛的衣服上街。可是在這個地區裏,衣服是難以引起任何人驚奇的。因為乾草市場近在咫尺,妓院櫛比鱗次,稠密地聚居在彼得堡中區的這些街道和鬍同裏的居民們多半是工廠的工人和手藝匠,有時就有怪模怪樣的人們在這個地區裏齣現,所以遇見一個這種模樣的人就大驚小怪,那纔怪哩。可是這個青年滿腔怒火,鄙視一切,所以他在街上絲毫不覺得自己衣服破爛是可恥的,雖然有時他那年輕人的敏感性很強烈。如果遇見熟人或者舊同學,那是另一迴事,說真的,他壓根兒不喜歡碰見他們……可是,這當兒,有個喝醉的人坐在一輛套著一匹拉貨車的高頭大馬的笨重的大車上,不知何故被送往什麼地方去,打街上駛過。當大車駛過這個青年身邊時,那個喝醉的人突然嚮他叫喊起來,“嗨,你啊,德國製帽工人!”——他扯著嗓子叫喊,並嚮青年指指——這個青年突然站定瞭,手哆哆嗦嗦地抓住瞭自己的帽子。這是一頂圓形高筒帽,在齊默爾曼帽店裏買的,可是已經破舊不堪,因年久而褪盡瞭顔色,破洞纍纍,汙跡斑斑,沒有寬簷,歪戴在頭上,構成一個不成形狀的角度。但他並不覺得害臊,卻有一種完全不同的心情,甚至像是一種恐懼的心理。
“我早就知道瞭!”他惶窘地嘟噥說。“我也這樣考慮過!這糟透啦!這樣的糊塗事情,或者一個細枝末節,都會破壞整個計劃的!的確,這頂呢帽太惹人注意瞭……一頂樣子很可笑的帽子嘛,所以它引人注目……我那破爛的衣服得配一頂製帽纔好,哪怕是一頂薄餅樣的舊製帽,隻要不是這種奇形怪狀的東西就行。誰也不戴這樣的帽子,一俄裏外就會引起注意的,在人們心裏留下瞭印象……重要的是,以後在人們心裏留下瞭印象,那就是一件確鑿的罪證。乾這種事,必須盡可能少惹眼……事情很小,但細節也是很重要的!……這些細枝末節也常常會破壞全局的……”他不必走很多路,他甚至知道,從他的房子大門口到那兒有多少步路:總共七百三十步。有一次,他在鬍思亂想中,竟把這段路一步一步地數瞭一遍。當時,他自己也不相信這些幻想有變為現實的可能,隻是這些幻想中那個荒唐的但卻富於魅力的大膽行為打動瞭他的心。現在隔瞭一個月,他開始有新的看法,盡管他獨個兒自言自語著,嘲笑自己的無能和缺乏決心;但他不知怎的甚至已經不由得習慣於把這個“荒唐”的幻想當作自己的一個計劃,雖然他還是缺乏自信。現在他甚至要去試試這個計劃,他越往前走,心裏越發慌。
……
前言/序言
解讀作傢是難事,何況是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的作傢。一個半世紀以來,文學傢、思想傢、評論傢,以至革命傢們,雖然對陀氏其人其文多有闡發,卻是眾口異詞,甚或徑相抵牾。然而,陀氏的麵貌終究還是深印在人們的心中,隻是每個讀者心目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盡相同。這首先是因為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本身的多義性,由此引齣瞭後來的批評傢們大相徑庭的評論。這種現象,許多大作傢都有。因為“大”,就多瞭包容,纔生齣種種闡釋。那麼作傢真正的本義在哪裏呢?當然是在作品裏,但要使本義外化,又須通過閱讀,而閱讀的主體卻又各有各的立場和觀念,於是轉而為無盡的,甚至相悖的評論。作品的本義遊弋在閱讀和評論之間。這種說法顯得像一個悖論,卻是事實。所以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的作傢,最好還是不去尋求一勞永逸的解讀,因為它不曾有,也不會有,就像不會有一勞永逸的文學批評理論一樣。我們從批評傢那裏讀到的文學解讀,是經過特定批評視角摺射的,凸顯的是批評感興趣的理解。這一點常常在讀者那裏産生錯覺,以為批評傢解讀的即文學本身。其實兩者並不相等,有時甚至相悖。所謂批評,並非完全客觀的闡發,更多的是一種主觀的解讀,甚至還附帶著對文學的要求。但好的批評視角會有十分精彩的發現和闡釋,它體現的是批評傢自身的睿智和素養。文學研究卻比批評要稍稍顯得客觀,因為它的注意力多少還在作品或作傢本身,盡管它也並不能完全做到這一點,因為批評和研究終究是相互依存,很難分割清楚的。
關於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批評和研究話題早已超越瞭陀氏本身。當一個人物成瞭大眾的話題,他就成為各種思想的載體、對話的平颱,人們會藉他的名聲來說自己的話,使它成為話題的注釋或旁證。這是派生的現象,在學術研究中往往不可避免。《陀思妥耶夫斯基文集》已經擺在讀者的麵前,如何解釋小說裏的故事,每個讀者本身就是批評傢,因為任何閱讀都是事實上的批評,毋庸筆者贅言。本文僅止於就陀氏本人、他的創作,以及與此有關的幾個問題提齣一些思考角度,讀者盡可見仁見智,作齣最富想象力的解讀。
艱難躓蹶,創作一生十九世紀輝煌的俄國文學最引人注目的特點是它的思考深度和批判精神。但很多錶現瞭這種思想深度的大作傢如普希金、岡察洛夫、托爾斯泰、屠格涅夫等人卻並不齣身於平民,相反倒有優裕的生活來保證他們的寫作,就像當時俄國曆史上第一次有組織有綱領的十二月黨人起義偏偏發生在一批貴族青年中一樣,俄國的思想和變革的號角是在知識階層裏吹起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雖然也不齣身平民,但在俄國作傢裏,他的一生躓蹶睏頓,充滿瞭悲劇性的變故。疾病對他的摺磨也造成他精神上的創傷,這在相當程度上反映在他的作品裏。
一八二一年十一月十一日陀思妥耶夫斯基齣生在莫斯科。父親是一名普通的軍隊醫官,薄有田産,也取得瞭貴族身份。青年陀氏醉心於文藝,還在莫斯科一所寄宿中學讀書的時候,就在老師的影響下接觸瞭當時俄國和西歐的文學,涉獵瞭從莎士比亞到西歐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經典作傢的作品。但父親的普通醫官職務和小農奴主的身份隻能勉強供陀思妥耶夫斯基求學。中學畢業後,他依照父親的意願,進瞭彼得堡軍事工程學院,以冀將來在軍隊裏謀職。一八三九年他父親被自己田莊上的農奴毆打緻死。一八四三年他從工程學院畢業後隻工作瞭一年,就辭去公職,決然從事文學翻譯和創作。
彼得堡的生活,擴大瞭他對俄國社會的瞭解,他開始關注並決心“用一輩子”來探索“人和人生”之謎。經過短暫的準備,包括翻譯巴爾紮剋的長篇《歐也妮·葛朗颱》之後,一八四五年發錶第一部中篇《窮人》。這個篇幅不大的中篇引起當時俄國文壇極大反響,如彆林斯基認為這是“社會小說的第一次嘗試”,涅剋拉索夫甚至驚呼是“小人物”是俄國文學裏固有的一個母題,從普希金的《驛站長》開始,果戈理的《外套》,到後來契訶夫的《一個文官的死》,這個母題被開拓得淋灕盡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第一部作品《窮人》奏響的就是這個鏇律。陀氏崇敬普希金,他的第一部作品獻給瞭這樣一個題目,也許並不偶然。因為他說過:“我們都是從普希金門下走齣來的。”但《窮人》裏的主人公傑武什金雖然有著和其他“小人物”一樣的命運,在心裏占主導地位的卻是對自己人格的意識。“我有良心和思想,我是人”,“我的一塊麵包是我自己的,是用勞力掙來的”。社會的不公,貧富的對立使他憤懣,他意識到自己軟弱,又不能有所作為,他告訴讀者,“在一個最淺薄的人類天性裏麵有著多麼美麗的、高貴的和神聖的東西”(彆林斯基語)。陀氏把“小人物”的內心世界、心理過程,十分清晰地展示給讀者看。這是他比前輩們要更深刻的地方。
探索人的內心奧秘,是一條很復雜的路。重視文學社會曆史作用的評論傢們對他承襲俄羅斯文學寫“小人物”傳統褒奬有加的時候,陀氏卻悄悄轉嚮,把他的探索推進到人的“雙重人格”母題上,創作瞭小說《雙重人格》(又譯《孿生兄弟》)、《性格迥異的同貌人》等)。曆來的小說都是善惡分明,在英國小說裏有“happyends”,就連法國巴爾紮剋也未能免俗,總要在小說裏分齣這樣的壁壘。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用形象說明,善與惡常常會共同棲居在一個人身上,人的本性裏就有獸性與人性,當獸性占上風的時候,就齣現惡行,人性卻支持著人的善行。在《雙重人格》裏,作者隻是把這個問題提瞭齣來,因為在一個中篇裏也不可能有太深人的開掘。這個鏇律,還要在作傢後來的長篇裏作為迴鏇麯反反復復地齣現。但這個中篇已經把問題十分明確地提瞭齣來。當然引起評論界一片嘩然,好像陀氏忽然誤人歧途。這一點甚至影響著中國的評論界。其實隻消讀一下陀氏嗣後的作品,就能知道《雙重人格》正是作傢小說母題深化的一個前兆。
《罪與罰》裏的斯維德裏加依洛夫、《鬼》裏的尼古拉·斯塔夫羅金,以及《卡拉馬佐夫兄弟》中的德米特裏·卡拉馬佐夫和伊萬·卡拉馬佐夫等,都對這一個重要母題有更深入的開拓。
很難設想,如果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裏沒有“雙重人格”的母題,小說的思想魅力和人物的生動個性將會是什麼樣子?小說作為一種思想現象,和其他人文學科是處在同一發展長河中的,隻是文學是藉助著形象來錶現和認識世界,它和哲學之藉助於抽象和共性、概念和邏輯來演繹世界,至少在方法上是不同的。但是人類認識的發展在不同的學科中卻往往有著同步性。因為人都生活在同一個曆史進程裏。一個有趣的現象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自己的小說裏用形象演繹的母題,卻在後來的哲學傢和心理學傢的發現裏得到瞭印證。十九世紀德國哲學傢尼采齣生在一八四四年,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整整晚瞭二十三年,他在一八九五年齣版的《權力意誌》一書裏的基本思想,陀氏在一八六六年齣版的長篇《罪與罰》裏通過拉斯柯爾尼科夫的對權力的思考,作瞭形象的錶述。主人公基本上錶達瞭“超人哲學”和“權力意誌”的觀念。
按拉斯柯爾尼科夫的理論,“人按照天性法則,大緻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低的人(平凡的人)……他們是一種僅為繁殖同類的材料,而另一類則是……具有天稟和纔華的人,在當時的社會裏能發現新的見解。……第一類人就是一種材料……第二類人則永遠是未來的主人。第一類人保持著這個世界,增加他們的數目;而第二類人推進這個世界……”“蕓蕓眾生,人類中的普通材料,生存在世界上隻是為著經過某種努力,通過某種……血統的交配而終於生齣瞭多少具有獨立精神的人,甚至一韆人中隻有一個。也許一萬人中齣一個,……幾百萬人中齣幾個天纔,而偉大的天纔,也許是世界上有瞭幾十萬人以後纔齣現的”,“真正的統治者,他纔可以為所欲為,攻破土倫,在巴黎進行大屠殺,忘記在埃及的一支軍隊,在莫斯科遠徵中糟蹋瞭五十萬條人命,……拿破侖、金字塔、滑鐵盧……”這裏說的幾百萬人中纔能齣一個的人,其實就是“超人”。拉斯柯爾尼科夫說:“這種人有權利昧著良心去逾越……某些障礙,但隻是在為實現他的理想(有時對全人類來說也許是個救星)……如果開普勒、牛頓的發現,由於某些錯綜復雜的原因,沒有能夠為大傢所知道,除非犧牲一個,或者十個或者百個,或者更多妨礙者的生命,那麼牛頓為使自己的發現能讓全人類知道,就有權利,甚至有義務……消滅這十個人或者百個人。”“立法者們和人類社會的建立者們……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罪犯,……他們也不怕流血,隻要流血對他們有利,人類社會中多數這些超人和建立者都是非常可怕的劊子手。所有這些人都是偉大的……”這類幾十萬以至幾百萬人中纔有一個的“超人”可以使韆韆萬萬人毀滅,可以踏過屍體和血泊,人們卻認為這是為人類造福。
常常有人說尼采的《權力意誌》是法西斯主義的理論基礎,但它的齣現,距陀氏演繹理論和形象描繪這種事實,已經過瞭好幾十年。
人類的認識,都差不多在同一個時期進化到一個新的境地,有時是哲學傢用推理和演繹的方法先作瞭預示,有時卻由偉大的文學傢用形象來先期作瞭錶現。陀氏之所以偉大,還因為他要比弗洛伊德更早觸及瞭人的“潛意識”。陀氏並沒有提齣任何理論,但是在他作品中的人物,有許多涉及潛意識的行為。他對弑父現象的描繪,夢境的暗示,人對自己行為的文飾作用,自虐傾嚮,甚至後來由弗洛伊德的學生榮格探討的人在潛意識裏的自卑意念的錶現等許多問題,作傢都有極其精細的描寫。這一點,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晚生三十多年的弗洛伊德的著作是最好的證明。作為精神病學專傢兼心理學傢,他一方麵用醫案來說明他的潛意識理論,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當然地成瞭他理論的佐證。他那篇著名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弑父意識》就成瞭《卡拉馬佐夫兄弟》的注腳。關於夢的解析以及潛意識問題的解釋,陀氏成瞭一個提供形象材料的先驅。這是很值得玩味的現象。陀氏自己說“我描繪人內心的全部深度”,以探索人類心靈的奧秘為己任,這說明他十分自覺地從人的內心、心理、意識上切入去瞭解人心的秘密。
但他不是哲學傢,也不是心理學傢,不以推論的形式來錶述他的看法,但他創造的文學形象是厚重的,有著充分的心理的和哲學的依據。這也是陀氏的心理剖視要高齣於文學中一般心理描寫的道理。
陀氏作品裏常遭非議的部分是他對宗教的態度。
其實宗教問題是俄羅斯文學裏一個不可逾越的論題,有著深厚的俄羅斯文化曆史背景。俄羅斯是歐洲最後的封建王朝,是農奴製取消最晚的國傢。農奴製藉著宗教的力量在民間形成很普遍的“苦難救贖”的思想,這是無助百姓的精神寄托。東正教以苦難來救贖原罪的觀念根深蒂固,在人世用苦難來淨化自身,用寬恕他人來尋找內心慰藉和平衡,變成瞭很高尚的行為準則。在陀氏的作品中,許多矛盾都是藉助這種“苦難救贖”的思想來處理的。在《被傷害與侮辱的人們》中,女主人公涅莉、娜塔莎受盡侮辱與傷害,但對待“惡魔化”的瓦爾科夫斯基之流卻是正教所提倡的百般容忍和承受苦難。“痛苦能洗盡一切”,這是深入俄國農民性格裏的一種意識,它隻能加劇惡的橫行。但這種意識至少在當時已經成瞭俄羅斯性格的消極組成部分。當然作為一個偉大的藝術傢,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小說裏還是讓涅莉在臨死前說齣瞭她的詛咒“我不久前讀瞭福音書。那裏說,要寬恕自己所有的仇敵。我讀瞭,而他(瓦爾科夫斯基)我終究沒有寬恕”。這一段話,和陀氏在《被傷害與侮辱的人們》以及其他小說裏一再宣揚的通過受苦來淨化自身的“救贖”母題是不相吻閤的,這也說明藝術的邏輯在藝術傢身上終究還是要起作用的。
“靈與肉”、“獸性與神性”、“理智與情欲”這些母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最後一個長篇《卡拉馬佐夫兄弟》裏都放在“偶閤傢庭”這個總概念下麵作瞭詳盡的探討。由於老卡拉馬佐夫令人不齒的行為,這個傢庭裏的成員,沒有十分牢固的精神上和感情上的聯係,像幾個偶然相遇的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在長子德米特裏身上有著老卡拉馬佐夫聽任自然欲望的一麵,也有曾經是一名軍人和體麵人的痕跡,在他身上明顯的“靈與肉”鬥爭,使他完全成瞭一個“雙重人格”的人。為瞭情欲,他和老父親爭奪情婦格露莘卡,甚至揚言要殺死自己的父親。但內心卻還存留著一絲做人的尊嚴,也思考人間的種種苦難。所謂“所多瑪城的理想”與“聖母馬利亞的理想”一直在他身上鬥爭著。所以當老卡拉馬佐夫真的被殺之後,人們理所當然地認為他是凶手,但這時的德米特裏卻不想為自己辯白,俄羅斯人意識裏那種根深蒂固的“救贖”觀念竟占瞭上風。他決定用苦難來淨化自己,自我完善。虔誠地懺悔自己的罪孽,尋求精神的“復活”,這情節很像後來托爾斯泰在一八九九年齣版的長篇《復活》的基調。我們的評論,常常直言主人公的“僞善”。在俄羅斯宗教文化的背景上,這也許並非“僞善”兩字可以概括的。就像德米特裏被欲望驅使時候的不顧一切,在他決定“救贖”自己的時候,也是一樣的認真,這也正是俄國宗教文化背景下的“俄羅斯性格”的一種錶現。同一母題在二十年後由托爾斯泰的《復活》再次奏起並作為全書的主題的時候,俄羅斯人意識裏這種深藏著的宗教文化積澱,是再也不該忽視瞭。這種宗教文化意識,它彰顯為崇高一麵的時候是“救贖”,露齣它破釜沉舟一麵的時候則是“自虐”。《白癡》中女主人公娜斯塔霞·菲立波夫娜,在無法擺脫自己被欺淩和玩弄的命運時,雖然遇見瞭梅詩金公爵,但終於不願接受公爵的幫助,寜肯隨粗魯不堪的商人羅果靜而去,她拒絕“新生”,卻手焚十萬盧布來嘲弄報復這一群心懷鬼胎的人,明白無誤地錶現瞭一種“自虐”的傾嚮。
在陀氏作品的母題中,也有諸如“幻想傢”、“地下人”、“自然人”這樣的人性概念。早期的中篇《女房東》、《白夜》、《脆弱的心》或多或少都寫齣當時年輕人淪為無所作為的“幻想傢”的母題,但其中有些作品如《白夜》,主人公內心的純真和善良,不計利害的自我犧牲的愛心,說明作傢對這一代年輕人的期望和同情。陀思妥耶夫斯基被人稱作為“殘酷的天纔”,因為他對人物內心解剖的犀利與無情,常常令人不寒而栗。但《白夜》裏的主人公給人以一種美好的希望。人性的善良哪怕是一種“幻想”,也顯得那麼令人嚮往。
這是陀氏作品裏少有的充滿動人詩意和明邃風格的作品。晚年的《一個荒唐人的夢》則體現瞭一種對於“人類黃金時代”的幻想。
在陀氏的作品中,這種不斷變幻的母題鏇律,是很值得注意的現象,說明作傢對這個世界有著十分概括性的認識。他通過這些關鍵概念演繹瞭他對人生的思考和對社會、曆史的認識。這是他的創作與其他作傢十分不同的地方。陀氏的這些認識,在相當程度上還有預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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