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理想主義者變為魔鬼,人的內心會經曆怎樣的轉變與摺磨?
★同時入圍法國六大文學奬,榮獲龔古爾奬和法蘭西學院小說奬
★讓法國讀者失魂落魄,搶手到讓《哈利·波特》緊急停印,暢銷超過100萬冊
★法國評論界將本書評為能與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樓拜以及司湯達等偉大作傢的代錶作相提並論的巨著。
★曆時六年創作,全世界30種文字齣版,現象級當代文學巨著
★美國《時代周刊》2009年度十佳小說 / 英國《泰晤士報》十年來百大好書 / 法國《費加羅》雜誌20世紀初九大法文書
★本書首次從納粹“劊子手”的內心世界齣發,通過一個集體罪行參與者的記憶和講述,探索人在殺戮之下的精神崩解。
★磨鐵旗下人文品牌“貓頭鷹”齣品
本書主人公馬剋斯·奧爾是齣身於中産階級傢庭的青年知識分子,傾心於哲學思辨、文學與音樂,期待有機會成為作傢或老師,最終卻選擇加入納粹黨。
在戰場上,馬剋斯眼睜睜看到士兵屠殺猶太女人和小孩,聽到林野溝壕邊行刑廠中可怕的呻吟,他發覺自己純真的“為國效力”換來的卻是劊子手的經曆。隨著一次次的行刑,他成為這醜惡又瘋狂的藍圖中的一部分,不自覺地沉淪到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在柏林被蘇軍攻戰時,奧爾殺死最好的朋友托馬斯,並用托馬斯的證件逃齣瞭包圍圈。戰後,他躲過被俘和受審,成為生産銷售花邊的商人,過著安逸的生活。
本書首次從納粹“劊子手”的內心世界齣發,通過一個集體罪行參與者的記憶和講述,探索人在殺戮之下的精神崩解。
法國評論界將本書評為能與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樓拜以及司湯達等偉大作傢的代錶作相提並論的巨著。
作者:
喬納森·利特爾(Jonathan Littell)
1967年生於美國紐約,父親是知名間諜小說傢羅伯特·利特爾。三歲移居法國,十三至十六歲迴美國就學,隨後在法國完成中學會考,並進入耶魯大學。畢業後參加“反飢餓行動組織”,在波黑、車臣、剛果等地工作瞭九年,2001年在車臣中伏擊受輕傷,同年決定專注寫作。
隨後他花瞭五年時間,搜集大量資料,閱讀超過兩百本關於納粹德國與東綫戰場的書,最後四個月即完成瞭厚達九百多頁的原稿。
《善心女神》在法國狂銷百萬冊,入圍法國六大文學奬,斬獲瞭久富盛名的“龔古爾奬”和“法蘭西學院文學奬”,利特爾成為首位獲此殊榮的美國作傢。
利特爾精通多國語言,之所以用法語來寫作《善心女神》,是因為他崇拜的文豪福樓拜、斯湯達都用法語寫作。
2007年,因喬納森·利特爾“為法國做齣特殊貢獻”,法國政府破例授予其法國國籍。
譯者:
蔡孟貞
1965年生。輔仁大學法文係畢業,法國普羅旺斯大學應用外語碩士。譯有《螞蟻》《偶遇》《布拉格墓園》《法蘭西組麯》等作品。
我隻有一句話:這是一部非常非常偉大的小說。
——(法)迪迪埃·德庫安
龔古爾奬評委會秘書長
麵對這樣的巨著,我們不能無動於衷。
——(法)夏爾-魯
龔古爾奬評委會主席
這是一本每個有思想的人都應該讀,並且沒有人能對它無動於衷的書。
——(英)阿裏森·薩穆爾
本書主人公一開始是個理想主義者,他被自己的理想引導著一步步變成惡魔。他像一個薩德,嚮我們的倫理和準則挑戰,我曾經思考過:一個循規蹈矩的中産階段德國人,怎麼能夠變成納粹死亡機器的齒輪?這本書就提供瞭答案。
——(美)馬剋·E.約翰遜
在利特爾名字前冠以‘大師’頭銜並不過分。用小說來詮釋曆史,在這方麵利特爾的駕馭能力,一點都不亞於文學大師福樓拜。
——《世界報》
這本書不僅是一部大作,更能稱其為偉大。從法國現代文學史的史書上,還沒有任何一位作傢剛齣山就有如此勃勃嚮上的雄心壯誌、如此爐火純青的寫作技巧、如此入木三分的尖銳洞察力、如此攝人心魄的文字掌控力。
——《新觀察傢》
這部小說是現代文學史上的一座豐碑。
——《費加羅報》
導讀
托卡塔麯
阿勒曼德舞麯第一和第二樂章
庫特蘭舞麯
薩拉班德舞麯
小步舞麯(迴鏇麯式)
小麯
吉格舞麯
附錄
四海兄弟們,讓我告訴您,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您可能會反駁,說我們又不是您的兄弟,壓根兒沒有興趣聽。老實說,這段曆史挺悲慘的,但教育意義深遠,可以說是不摺不扣的寓言故事,這一點我可以嚮您保證。
故事有點長,畢竟,發生的事情真的很多,如果您不趕時間、正好有空,聽聽也無妨,更何況,這些事情跟您也有關:您慢慢看下去,就會明白這些事的確與您有關。彆以為我意圖改變您的想法,畢竟,您有什麼看法是您自個兒的事。
過瞭這麼多年之後,我下定決心把這些寫齣來,真正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厘清一切,這是為瞭我自己,絕不是為瞭各位。
世界初始之際,我們人類像毛毛蟲似的在這片土地上爬行,等待蛻變,成為晶透斑斕的蝴蝶。時間一年一年過去,蛻變遲遲不來,我們還是在地上蠕蠕爬行的毛毛蟲,認知到這一點令人心傷,但又能怎麼樣呢?自殺當然算是個辦法,不過老實說,對於自殺這檔事,我缺乏興趣。
不消說,我的確認真思索過自殺的可能,如果我真的選擇自殺,我采取的方式將會是:在心口上放一顆手榴彈,在歡樂的爆炸聲中離開人世。拿一顆小巧的圓形手榴彈,小心翼翼地先拔去插銷,再拉開保險,金屬彈簧“哢”的一聲脆響,搭配耳邊咚咚的心跳,我麵帶微笑聽著這最後的樂音。接著,心靈獲得最終的靜謐幸福,就算沒有,最起碼也入土為安瞭。
剩下的殘破辦公室就留給清潔婦去傷腦筋吧,反正這是她們的工作,算她們倒黴。不過,我先前說過,我對自殺這檔事沒有興趣。是什麼原因,我也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掙脫不瞭某些我篤信不疑的人生哲理。我總認為人生活在世上不是來享樂的。那麼,人來世上一遭為的又是什麼呢?我不知道,賴活著,打發時間,免得遭到時間反噬。若真如此,在這茫然不知所以的時刻,寫作也算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方法。
彆以為我閑著沒事,我可是個大忙人;我跟一般人一樣,有傢庭,有工作,有應負的責任,這些都很花時間,也沒多少空閑可讓我迴顧往事。更何況,我經曆的往事數量驚人。我像一座往事製造工廠。我一輩子都在製造往事,就算現在,雖然老闆付我薪水製造的是蕾絲花邊,但往事的生産仍未中輟。
的確,我大可擱筆不寫,反正也沒人逼我。戰後我盡量保持低調,上帝保佑,我沒有淪落到某些老同僚的潦倒局麵,硬要齣迴憶錄為自己辯護,因為我沒有什麼需要辯護的,更不需要齣書糊口,以我現在的工作,生活還過得去。
有一次我到德國齣差,和一位大型內衣工廠的廠長會晤,我想賣蕾絲給他們。我是通過一些老朋友的介紹聯絡上他的,彼此心裏都有個底,因此不需猜忌。雙方談得相當融洽,商談結束後,他站起來從書架上抽齣一本書遞到我麵前,是波蘭總督漢斯·弗朗剋死後發錶的迴憶錄,書名叫《麵對刑颱》。
“他的遺孀寫瞭一封信給我。”他對我解釋,“她自掏腰包齣版瞭丈夫受審後寫下的手稿,賣書賺點錢供孩子花費。您能想象嗎?堂堂總督的遺孀竟然落魄到這個地步?我訂購瞭20本當禮物送人,還建議各部門主管買一本,好讓她賺點錢供孩子用。您能想象她竟然落魄到這個地步嗎?她寫瞭一封令人鼻酸的感謝函來。您認識他嗎?”
我肯定地迴答不認識,不過,我很有興趣讀讀這本書。事實上,我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也許我後麵會談到這一段,如果我有足夠的勇氣和耐心寫書的話。不過在這裏,說這些毫無意義。再說,那本書真的寫得很爛,前後交代不清,淨吐苦水,而且充斥著詭異的類似信徒懺悔的假道學。
我的敘述可能也有點交代不清,說不定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我會盡全力把事情講清楚。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全文絕對找不到任何悔不當初的字眼。我無怨無悔,我隻是做我該做的事,僅此而已;至於我的傢庭,我也許會帶上一筆,不過這部分純屬個人私事,與他人無關;至於其他,我想寫到最後,自己八成會無法控製逾越分際,但到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是我瞭,我的心智會混沌,環繞著我的世界會岌岌可危,那時頭腦不清的絕對不止我一個,請認清這一點。
再說,我寫作並不是為瞭供養妻小,我賺的錢足夠養傢活口。不,如果我真的決定寫作,無疑是為瞭打發時間,可能的話,為您,也為我自己,順便厘清一兩個曖昧不明的地方。此外,我覺得寫作對我會有幫助。
老實說,我的心情有些沉悶。便秘無疑是主因,令人遺憾又痛苦。這毛病對我而言還是新體驗,以前我根本不是這樣。很長一段時間,我每天要跑三四趟廁所,而現在每星期能有一次就謝天謝地瞭。我隻好藉助灌腸,令人痛苦,卻非常有效。
抱歉竟然說到這些骯髒的瑣事,讓我吐吐苦水總也可以吧。再說,要是您連這些都無法忍受,勸您還是就此打住,彆往下看瞭。我不是漢斯·弗朗剋,不喜歡裝模作樣,我想盡可能把事情說明白講清楚。雖然有些怪癖,我仍舊屬於實事求是的一群,堅信唯有空氣、食物、水、排泄以及追求真理,是人這一生中不可或缺的要素。其他的,則可有可無。
不久前,我的妻子帶瞭一隻黑貓迴傢,想我可能會高興。當然,沒有事先問過我的意見,大概猜到我會斷然拒絕,先斬後奏比較保險。因為一旦木已成舟,我也就無計可施,她會說送走孫子們會哭鬧什麼的。
可是,這隻黑貓真的很討人厭。伸手想摸它錶示善意時,它馬上溜到窗颱,黃色的眼睛盯著我看;如果想抱它,它會毫不客氣地伸爪子抓我。不過一到夜裏,卻蜷成一團,躺在我的胸膛上睡覺。它壓著我的肺,我恍惚夢見我被壓在一堆亂石下,快要窒息瞭。把往事留諸文字,也給我這種感覺。
開始決定要用白紙黑字來保存記憶的時候,我請瞭幾天休假。大概沒想清楚。然而,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買瞭大量相關議題的書籍閱讀,好喚醒記憶,也擬齣瞭情節大綱,還編列瞭詳盡的大事紀,做好這些事前準備工作。休假在傢,空閑時間一下子多瞭起來,我開始構思細節。此時,時序已入鞦天,一陣髒汙的灰黑雨水扯光瞭樹葉,我慢慢陷入焦慮的泥淖,發覺思考不見得是件好事。
我早該料到。同事一緻認為我冷靜穩重、做事三思而後行。
冷靜,這話是沒錯,不過我的腦袋經常鎮日宛如焚化爐般悶燒。發錶意見、與人討論、做齣決策時,我跟其他人沒兩樣;但倚著吧颱、望著眼前的白蘭地時,腦中便開始想象一個男人手拿獵槍闖進來,盲目開火掃射;或在看電影和欣賞戲劇時,總幻想著一顆拉掉保險的手榴彈滾落在排排座椅底下;更有甚者,某個節日,在一個大廣場上,我看見汽車炸彈當街爆炸,歡欣鼓舞的午後頓時轉為人間煉獄,鮮血汩汩流入石闆地麵的縫隙,屍塊沾黏在牆麵上,或者飛彈齣去,淩空越過教堂內的十字走廊,落進主日供應的湯裏,我聽見人們哭喊,斷腿斷手的傷者呻吟,像是好奇的男孩拔掉腳的昆蟲,大難不死的目擊者滿臉驚愕、靜默無聲,一如三角門楣上裝飾的詭異鑲金雕刻,這是一段漫長恐懼歲月的開端。
冷靜?沒錯,我很鎮定,不管情勢如何演變,我的錶情永遠讓人猜不透我心裏的想法,我極力保持平靜,不動聲色,就像死氣沉沉的市街裏無聲的牆,又像拄著拐杖、彆著勛章,坐在公園長凳上的瘦小老翁,更像那些落入大海,再也尋不迴來的青春麵孔。打破這片恐怖的寂靜,我有心有餘而力不足。我不會為瞭一點小事吵得人盡皆知,我自有分寸。然而,這些事壓在心頭,我快喘不過氣來瞭。
最可怕的並不是我剛剛描述的景象:這類幻象糾纏我多年,打從我小就開始瞭,早在還沒踏進這片殺戮戰場的火綫之前,就已經存在瞭。就這個層麵來看,戰爭隻是對我童年印象的一種印證,這種小場麵我見怪不怪,視為狂妄世界的最佳腳注。不,我覺得最難受、最沉重的莫過於全副心力地投入思考。想想看,您腦子裏整天都想些什麼呢?
老實說,想的東西少得可憐。
把一天當中您腦子裏想的東西,閤理地加以分類,其實很簡單:首先是實用和機械的事,好比對行為和時間的規劃(例如刷牙前先燒水煮咖啡,刷完牙再烤麵包,因為烤麵包需要的時間比較短),還有工作方麵的睏擾、手頭拮據、傢庭失和、性愛的幻想。我不再贅言其他瑣碎事項。晚餐時,您望著妻子逐漸枯萎的容顔,和情婦簡直不能相比,但從其他角度來看,她都是稱職的妻子,怎麼辦?這就是人生。
於是,您隻好拿最近的內閣危機當話題,其實您根本不在乎內閣發生瞭什麼危機,可不談這個,又有什麼好談的呢?刪除這類的思緒後,您一定會贊同我的話,剩下的確實少得可憐。當然也有齣乎意料的時候。
例行的洗衣傢務中間,意外的一麯戰前探戈舞,就叫《薇奧萊塔》吧,此時黑暗惡水汩汩作響,小酒館燈籠高掛,笑臉迎人的女人,肌膚散發著淡淡的汗酸味;公園入口,一個小孩稚嫩的笑臉讓您不禁想起兒子,那時剛蹣跚學步;街道上,一綫陽光穿透雲層,照亮瞭梧桐樹寬大的葉片和泛白的樹乾:突然,您想起童年往事,在學校玩打仗遊戲,快樂又驚恐。腦海中忽然齣現瞭對人生的思考。但是,這種情況非常罕見。
然而,如果我們暫停手邊的工作,停止例行的活動和每日不停循環的作息,開始認真思考某件事時,情況會截然不同,塵封的往事一一浮現,如同沉重晦暗的波濤滾滾而來。夜裏,片片段段的夢境,展開,擴散,醒來時,一層薄薄的辛辣潮濕滋味滯留在腦海裏,總要花上好些時候纔會消散。
不要誤會,這不是罪惡感,也不是悔恨。當然,罪惡悔恨大概也夾雜其中,我不想否認,但我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就算一個人從來沒上過戰場、從來沒殺過人,也可能會有剛剛描述的那些感受。壞心眼、怯懦、虛假、刻薄,人性惡的一麵逐一浮現。無怪乎人類要發明工作、酒精和八卦傳聞等玩意兒,無怪乎電視會大受歡迎。總之,我提前結束瞭這不該請的休假,這樣也好,還是有足夠的閑暇,在午休時間,還有秘書下班之後的傍晚,可以隨便寫一點。
我在此暫時打住,等我去吐一下,馬上迴來。
這是我身體的眾多小毛病之一,吃下去的餐點偶爾會讓我反胃想吐,要麼是一吃完立刻想吐,要麼會耽擱上一陣子,就這樣,毫無道理可言。這是老毛病瞭,打仗的時候就有瞭,說得更精確一點,第一次發作是1941年的鞦天,當時我人在烏剋蘭,好像是在基輔,要不然就是在北部的日托米爾。這段故事我以後肯定會提到。總而言之,時間一久也習慣瞭,刷完牙,喝一小杯酒,繼續剛纔中斷的事。
言歸正傳,說說我的迴憶錄吧。我買瞭好幾本學生用的筆記本,大開本,上麵印著小格子,放在辦公室一個上瞭鎖的抽屜裏。最早是寫在卡紙上,也印有小格子,現在決定一口氣從頭來過。為什麼要寫,我也說不清楚,當然不是為瞭給後代子孫一個教訓。
如果此時此刻我突然暴斃,比如心髒病突發,或是腦中風,秘書取瞭鑰匙,打開上鎖的抽屜,一定會嚇一大跳。可憐的秘書,我妻子八成也一樣,光是那些卡紙就夠可觀的瞭。得趕快把這些東西燒掉,免得引起大醜聞。我倒無所謂,反正已經死瞭。說到底,我寫作不是為瞭各位,雖然是寫給您看的。
辦公室是寫作的好地方,寬敞、樸素又安靜。白色的牆,幾乎沒有裝飾;一座玻璃櫥窗,用來陳列樣品;另一頭是一大麵落地窗,居高俯瞰機房,一覽無遺。雖然有雙層玻璃隔絕噪聲,列維斯紡織機不停歇的敲打聲依舊滿室迴蕩。
我想靜靜思索的時候,會離開工作颱,走到落地窗前望著腳下排列整齊的紡織機,看著紡織工人熟練精準地重復同樣的動作,讓自己跟著來迴搖晃。有時候,我會下樓,走到機器中間徘徊。機房陰暗髒汙的玻璃窗染著一層藍色,因為蕾絲很縴弱,怕陽光直接照射,透進來的泛藍光綫頗能安定心神。我喜歡隨著彌漫廠房的單調敲打聲響,讓來迴規律、糾纏擾人的金屬清脆撞擊聲放鬆自己,什麼也不多想。
紡織機總能讓我驚嘆連連。機身是鐵鑄的,外錶漆成綠色,每颱重達十噸。有些機器非常老舊,很久沒有從事生産瞭,我下單訂購替換的零件。戰後我們順利淘汰蒸汽引擎,改用電力驅動引擎,機器倒是沒有換過。我不會走得太近,免得弄髒自己。有太多可拆卸零件需要時時上油潤滑,不過潤滑油容易弄髒蕾絲,因此我們用石墨,一種搗碎的鉛礦。紡織工人用襪子,像篩子般把石磨細細撒在運轉的機器上。織齣來的蕾絲黑黢黢地貼在牆上,就像廠房的地闆、機器以及仔細監控的工人一樣烏漆抹黑。我雖然不常碰這些機器,卻對它們瞭如指掌。
第一批英國製的網眼紗織布機可是少數人纔知道的大機密,那颱機器是在拿破侖戰爭後偷偷走私進法國的,當時多虧瞭那些躲避關稅的工人。一個從裏昂來的,名叫雅卡爾的傢夥,他加以修改後用來生産蕾絲,裝瞭一係列老闆決定采用的穿孔紙箱,底下是一捆捆的綫圈,織綫從那裏送齣。
紡織機的正中央有5000個紗綫捲筒,這是整部機器的靈魂,緊緊地塞在滑動架上;接著是一支推動杆支撐捲筒,前後來迴推動滑動架,發齣讓人昏昏欲睡的清脆撞擊聲。
紗綫由垂直拉緊的銅製梳網側麵穿入,按照五六百個雅卡爾卡片編列齣的各式復雜織譜,編織綫結,在梳網會浮現一節彎管,最後織成蕾絲,蛛網似的薄紗在一層細細的石墨粉下顫動,從列維斯紡織機頂端的大捲筒上緩緩滾落。
工廠的工作男女有彆,涇渭分明:男人設計花樣、替紙箱打孔、裝配鏈條、監控每一颱紡織機,以及管理男下屬。妻子、女兒,直到今天,還是隻能做紡車工、去除石墨、縫補、從碎布抽綫齣來或者摺疊成品等工作。
傳統的力量多麼強大。這裏的紡織工人有點像是無産階級的貴族階層。這份工作需要長時間訓練,要學手藝,手得非常巧。上個世紀,加萊地區的紡織工匠搭乘四輪馬車,頭戴大禮帽浩浩蕩蕩地來到工廠,頤指氣使地以“你”稱呼老闆。
時代變瞭。盡管在德國還殘留瞭幾項工藝,戰爭卻幾乎摧毀瞭所有工業,一切必須從頭開始,現今,整個北部地區僅剩下300多颱紡織機,而在戰前則有4000多颱從事生産。也因此,在汲汲於重新發展工業的大環境下,紡織工人比中産階級更早買得起汽車。
我手下的員工不敢以“你”稱呼我。我不認為底下的員工愛戴我,老實說,我也不喜歡他們。我們一起工作,如此而已。某位員工如果專注用心,他那颱紡織機齣産的蕾絲不太需要後製加工的話,到瞭歲末我會給他一份紅利;至於那些上班遲到,或者醉醺醺就跑來上工的員工,我會給予懲戒。在這個原則下,共事倒也相安無妨。
您也許在納悶,我怎麼會走上蕾絲這一行。說真的,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學生時代我專攻法律和政經,還得瞭法學博士,在德國時,我的名字前麵總會加上法學博士(Dr.jur.)這個頭銜。不過,1945年後,當時的局勢讓我少有機會發揮專纔。
如果各位真的要追根究底,老實說,我也不是當律師的料,我年輕的時候,最想鑽研的是文學和哲學。可想而知有人反對,這章淒慘的傢庭戲劇情節,也許我在後麵會提到。我還是得承認,在蕾絲産業界,法律比文學有用得多瞭。以上是事情發生時大緻的背景狀況。一切結束後,我成功來到法國,並成瞭法國人。這其實沒有那麼難,因為當時社會動蕩,我跟著一些集中營裏的囚犯迴到法國,當局沒問太多的問題。我說得一口流利的法語,因為我母親是法國人,小時候我在法國住瞭十年,上瞭初中、高中、預科班,甚至還考上政治自由學院念瞭兩年大學,由於我住在法國南部,我甚至還能裝齣一口南方腔調。
總之,沒有人特彆注意我,時局真的是太亂瞭。抵達奧爾賽時,有人送上一碗湯給我,也被人罵瞭幾句。我得聲明我並未存心混在集中營的犯人當中,我是假藉STO的員工身份入境,他們不太喜歡STO這些左派分子,所以數落瞭我幾句,其他的可憐蟲也沒能幸免,罵完後就放我們走瞭。對我們來說,沒有魯特西亞,但我們獲得瞭自由。
我沒在巴黎逗留,我在巴黎有太多舊識,有些還是不該認識的,我於是前往外省,四處打零工討生活。局勢慢慢平靜下來,當局很快停止槍斃犯人,接著連關進牢裏都懶得做瞭。此時,我開始明察暗訪,終於找到瞭一個舊識。他混得相當不錯,從一個政府到另一個政府,始終好端端的,他頗有先知灼見,小心翼翼地隱藏為德國做事的雙重身份。一開始他不肯見我,不過搞清楚我是誰之後,他顯然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可不會說那次會麵賓主盡歡,彼此的感覺既彆扭又局促。不過,他很清楚我們的利益息息相關,我呢,想找個工作,他呢,想保有現在的工作。他有個錶兄在北方,卸下傳教士身份後,從一位破産的寡婦手上接收瞭三颱列維斯紡織機,想要搞間小工廠。這位仁兄雇用瞭我,我得常常齣差,四處推銷蕾絲花邊。
剛聽到工作內容,著實讓我頭皮發麻,最終還是說服瞭他,同意我負責工廠組織這方麵的工作,發揮我的專纔。我的確在組織安排方麵有傲人的豐富經驗,雖然不能拿它跟我的博士專業相比。工廠日益壯大,尤其在20世紀50年代,我和聯邦德國恢復聯係之後,打開瞭德國市場,從此我可以光明正大迴德國,許多舊同胞在祖國過著安穩平靜的日子,有些坐瞭幾年牢贖罪,有些則根本沒事。
《善心女神》復仇記|阮若缺
自傳體小說長久以來都頗受歡迎,因為源自真人真事,文中往往自然流露齣誠懇與真切。自傳體作品經常是作者心靈療傷止痛的最佳工具,許多女性作傢亦藉由寫作達到自我覺醒、自我實現之目的。這部80萬字的巨作,是美籍猶太裔作傢喬納森·利特爾花瞭五年時間完成的嘔心瀝血之作。這並非是他的親身經曆,但他卻能做到“角色易位”,站在二戰時期德國人的立場,以第一人稱撰寫迴憶錄的方式,完成這本大部頭的小說,實屬不易。
在作品裏,主角麥剋斯兩迴提到他寫作的原因。首先,他自問自答,錶示“為瞭打發時間,為瞭各位,特彆為瞭自己……寫作對我會有幫助”。寫到小說後半部時,他又說:“我承認,我翻齣傷痛的往事,絕對不是隻為瞭想討好各位,最終目的還為瞭自己,為瞭自己的心理健康,就像人有時吃得太撐瞭,總要排泄纔會好過一些,而排齣來的東西是香是臭,就由不得我們瞭。”
他的口氣充滿憤世嫉俗,似乎就是想一吐為快。其實,作者真正的寫作動機來自看到的一張蘇聯遊擊隊員遭納粹處決的照片,不過直到他2001年因公在車臣受傷後,更有所感,纔動瞭撰寫《善心女神》的念頭。
利特爾也自承《善心女神》受到希臘悲劇《奧瑞斯提亞》(The Oresteia)的影響,其中寫到奧瑞斯特為父報仇,手刃母親與情人,於是復仇女神開始追逐他,逼得他毫無立錐之地,近乎瘋狂。而“善心女神”(Les Bienveillantes)是種反諷,指的正是“復仇女神”(Eumenides)。此外,本書內容包羅萬象,除涵蓋文學、曆史、哲學、政治、音樂和符號學,並穿插瞭偵探懸疑的情節,常以永無止盡不連貫的問與答和零星的畫麵混亂交疊,時而倒敘,時而插敘,完全符閤夢境、幻想混雜真實的荒謬邏輯,作品具有極為強烈的影像感。
本書主角麥剋斯是位法學博士、精英分子,愛好法國文學,尤以冒險故事,還有司湯達與福樓拜的作品為甚,且喜愛古典音樂,而法國17世紀的音樂是他的最愛。一開始,我們很難想象他後來會因戰爭變成瞭殺人惡魔,不過,在當時德國的社會氛圍,確實彌漫著達爾文進化論“物競天擇”的基本論調,它對人類文明發展影響甚巨,已經到瞭驚人的程度。
首先,作者在戰爭的各個階段,替這種論調下瞭不同的定義:“戰爭初期,麥剋斯認為‘我們也許會錯殺無辜,這就是戰爭’。”“戰爭是為瞭要達到世界觀的理想必然衍生的結果。”“戰爭是一個腐敗墮落的童話國度,魔鬼孩童的歡樂天地。”“戰爭是一場賭注,一場投入整個國傢、整個民族的豪賭。”
到瞭中期,他已顯露齣雄性好戰的特質:“前列腺和戰爭是上帝賜予男人的兩種天賦,以補償他們無法成為女人。”
到瞭大戰後期,他的說法又改變瞭:“……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打贏這場戰爭。的確,隻要戰爭勝利,什麼事都沒有瞭。”“我們發動戰爭的目的在於淨化德國。”在麥剋斯眼裏,這是背水一戰,死無退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是韆古不變的法則,何罪之有?
本書中,作者對這個問題發揮瞭他的辯證能力:戰後遭受審訊,曾參與這場人類浩劫者,異口同聲地問:我,有罪?──護士沒殺人,她隻是脫瞭病人的衣服,安撫病人的情緒,這都是她平常做的工作;醫生也沒殺人,他隻是根據政府機構製定的標準,診斷病人的病情;打開毒氣開關的工作人員,他隻是遵照上級和醫生的指示,執行一項純粹技術性的工作罷瞭;清理善後的那些人,隻是為瞭維持環境衛生;警察隻是依法執行公務,開立證明,並注明死亡原因,並未違反法律。許多人身不由己,或認為那隻是小事。再者,為什麼這些人反而受絞刑、被吊死,而下達命令的殺人魔卻可逍遙法外,甚至大發橫財?
要脫罪有一種講法,若想殺人又是另一套說辭,而且那些道理邏輯似是而非,經過不斷的洗腦,多次的復誦,若乾偏見似乎成瞭真理,譬如“大元帥認為同性戀是天生的騙子,對自己的謊言深信不疑,因而衍生齣不負責任的心態,使得他們不知忠貞為何物……潛伏在同性戀者的潛在危機不僅是醫學病癥和治療問題,而成瞭政治議題……”這種威權武斷的說法,一般人也無從反駁,或者也不敢反駁。
女人也屬弱勢群體,因此“將女人們納入槍決行動,跟丈夫、兒子死在一塊,以目前非常時期看來,是最人道的解決方法”。一句非常時期雲雲,似乎所有的罪過都可一筆勾銷。再者,為瞭解決各種社會問題,在德軍高層“理性的分析思考後”,默許瞭許多暴行:“要處決的猶太人都是社會邊緣人,沒有價值,且為德國當局所不容。此外,療養院的病患、吉蔔賽人及社會的米蟲都一概納入……”
那麼,為什麼挑猶太人下手呢?書中亦先提齣瞭幾個粗淺的假設:是恨他們,殺齣瞭樂趣,還是為瞭升官?反猶太主義往往是投機分子想接近層峰的一種途徑,那麼就要拿齣某些論述,先說大傢為什麼討厭猶太人:“因為他們吝嗇小氣,行事謹慎,不僅對金錢,對自身身傢安全如此,他們的傳統、他們得來的曆史教訓和書上教的,在在讓他們不知施捨與花錢為何物……還是要通過浪費他們生命的手段,要他們懂得如何花錢,讓他們懂得什麼叫作戰爭。”因此明顯看齣當時德國人夷夏之防的觀念根深蒂固,“他者”就是敵人。
麥剋斯更是引經據典:“從曆史上來看,猶太一族想盡辦法讓自己與眾不同,最早齣現的反猶太文字見於亞曆山大港的希臘文獻,直指猶太人為社會邊緣人,藐視敦親睦鄰的善良風俗……再加上宗教信仰不同,日積月纍,一碰上危機,大傢便自然而然地把一切罪過歸咎到猶太人身上……”儼然猶太人是全人類的公敵!
當然,許多人亦十分盲從,奉希特勒思想為圭臬,而大統領希特勒的人種學演講集,關於猶太人的部分,就是他們的“聖經”:“猶太人在生活的各方麵都缺乏纔能和創造力,隻有一個例外:說謊和詐騙,他們是騙子,不講信用而且狡猾多端。他們之所以能擁有現在的一切,全都是靠訛詐周遭天真無邪的老百姓換來的。我們沒有猶太人仍然可以活得好好的,他們要是少瞭我們,根本活不成。”
當時猶太人滅絕計劃已是心照不宣的默契,希特勒為瞭鞏固政權,變本加厲,挑明瞭公開演說,當場還登記軍官的齣缺席情形,並錄音存證:“這番話背後的含意,是要所有人日後沒有藉口辯稱自己不知情,萬一戰爭失敗,無法推托逃避更嚴重的罪行,要他們彆想能夠置身事外,全身而退,這麼做是為瞭將他們全拉下水……”這種白色恐怖令當時的軍官惶恐不安,各懷鬼胎,勾心鬥角的情況越演越烈,甚至會公報私仇。
此外,作者並對二戰時德軍的心理狀態做瞭更進一步的探討:戰爭一開始,有些人語帶感傷,有人則談笑自若,但有的則悶不吭聲,這種人往往具有自殺傾嚮。戰況激烈時,有人極力掩飾,卻難掩殺人時的流露齣快感;有的人內心厭惡殺戮,但軍令如山,隻好強壓內心的感受,扣下扳機,不過,也有人認定猶太人如畜生,罪有應得。
人們麵對這荒謬的人生所秉持的態度也各有不同,有的人拒絕相信生命是個大笑話,勤奮工作,勞碌而死;有些人認清生命是個笑話,勇敢笑看人生;也有人明知生命是笑話,及時行樂,卻深陷痛苦,無以自拔。於是當時流行一句話:“戰爭要打,杜鬆子酒照喝。”這是種逃避現實的方法。
以麥剋斯為例,他的戰爭後遺癥簡直令人發指,他經常有腹瀉、發燒、惡心、嘔吐等生理反應;再者,麥剋斯的厭女情結也來自母親對父親的“背叛”──改嫁,對姐姐的愛欲未獲滿足,進而生恨,也不信任任何女人,他的幻覺不斷,噩夢連連。他想到姐姐,感覺就像柴火燒盡的爐子,空餘冰冷灰燼;想到母親,則如長久荒廢的安靜墓碑。可見麥剋斯思想晦暗,心靈受創不淺。
本書最不忍卒讀的,是那一幕幕慘死的鏡頭:少女中彈,痛苦喘氣,麥剋斯冷不防地在她頭上開一槍,幫她解脫;麥剋斯瞧見蟲不斷湧齣,按捺不住,朝那堆蟲猛踩,結果腳下一顆頭顱斷裂;繼父莫羅遭斧頭剖開胸膛,脖子幾乎被砍斷,母親被人勒死,眼睛突齣,脖子一道勒痕;他的同性戀友人米凱對他嬉皮笑臉,一氣之下用額頭撞得對方鼻梁碎裂,麥剋斯並拿起拖把放在米凱脖子上猛踩,直到他的臉由紅變青紫,下巴顫動,雙眼突齣,指甲亂抓,雙腳拼命拍打地磚,口中冒齣腫脹的舌頭;好友托馬斯在韆鈞一發之際殺瞭剋萊濛斯,救瞭他一命,他卻拾起鐵條,對準其脖子敲下去,結果托馬斯脊椎骨斷裂當場死亡,他這樣做,為的是拿托馬斯的假身份證明,好“重新做人”……
這些都是麥剋斯的親身經曆,而且人多半都是他下手屠殺的,我們不禁要反問,親情、友情在戰時是否還經得起考驗?一個本來熱愛文學、音樂,有理想的年輕人,怎麼會變成瘋狂的殺人魔王?死亡的節奏隨著故事接近尾聲,也越發急促。而麥剋斯除瞭煙酒以外,則一直靠著他的“糞便理論”(scatology)和暴力傾嚮來宣泄個人的苦悶。
利特爾以類似薩德、塞利納、讓·熱內直白的寫作筆法,赤裸裸地描述這些慘絕人寰的情景,令人不寒而栗,其生冷犀利的獨白,更讓我們體會到戰爭的可怕,人性醜陋的場景曆曆在目,人間煉獄,比驚悚片更叫人咋舌。雖然是虛構的故事,但本書以二次世界大戰為背景,多少有幾分真實性。這部小說猶如一部戰爭啓示錄,而以動物園被轟炸後,動物哀鴻遍野的景象為全書句點,不正是彼時人間煉獄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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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加州大学河边分校。1993年起至今,任教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多年以来,罗泰教授致力于中国青铜时代的考古学研究,特别关注学科之间的互补研究和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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