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住我們對“塗鴉”所下的新定義嗎——“即興地塗畫記號以幫助思考”，現在請設想那些記號並不非得是筆在紙上留下的。設想那些記號可以是任何種類的印跡——在雪中踽踽而行踩下的腳印，演奏樂器時發齣的音符，抑或是大腦中電化學反應的蹤跡。設想“塗鴉”這個概念可以超越視覺範疇，並不僅僅局限於能被人們看見的圖形。設想塗鴉可以是動覺的，存在於身體的運動中。設想它是手語式的，存在於手勢的變幻中；設想它是音樂性的，存在於手指對樂器的撥弄中；或者是精神性的，存在於思緒翻飛的過程中。聽起來很瘋狂是不是？稍安勿躁，聽我舉幾個例子。

史蒂夫·喬布斯：動覺塗鴉者

史蒂夫·喬布斯，享譽全球的CEO、七大産業的變革者[13]，他有個著名的習慣：喜歡和彆人一邊長時間地散步一邊討論問題、作齣決策。《財富》雜誌將此稱為“走動式會議”——眾所周知，這也是Facebook的CEO馬剋·紮剋伯格所熱衷的會談形式——喬布斯去世前，他們兩人還進行瞭數次這樣的散步。沃爾特·艾薩剋森在其所著的《喬布斯傳》中多次提到，喬布斯在麵臨挑戰時，會通過長時間的散步來整理思緒。[15]喬布斯似乎並不是希望通過這些散步來放空頭腦，相反，他的目的應該是調整思緒，篩選有關此次挑戰的已知信息，以期決定接下來要采取何種行動。

根據那些曾經同喬布斯一起散過步的人的說法，喬布斯很少會坐下來進行思考。他就像一根點燃的導火索，冒著火花四處亂躥。而且他在開會時會很自然地使用視覺語言，在白闆上塗塗畫畫，展示他的想法和策略[16]——不過同時他還會不斷走動。喬布斯習慣於在肢體的運動中進行思考和作齣決策，基於這一事實，我想將他稱為“動覺塗鴉者”（同時也是資訊塗鴉者）。他是那種用自己身體做齣即興記號以幫助思考的人。

從這種意義上說，我們所有人身上都有點史蒂夫·喬布斯的影子。發展分子生物學傢、《大腦規則》的作者約翰·梅迪納博士就頗具見地地在辦公室裏裝瞭一颱跑步機，以便在慢跑中檢索自己的記憶，得到有用的點子，因為他知道這是符閤神經學機理的做法。對人類的機體而言，一邊運動一邊思考——我們可以將此稱為“動覺塗鴉”——能夠激發創意的産生。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音樂塗鴉者

對你們中那些不喜歡長時間走動的人來說，還有其他的塗鴉形式可供選擇，其中一種擁有一位瞭不得的代言人：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眾所周知他是音樂的狂熱愛好者。根據他的一本傳記，對於愛因斯坦來說：音樂不僅僅是消遣。相反，它幫助他思考。他的兒子漢斯·阿爾伯特說：“無論何時，隻要他覺得自己的研究走進瞭死鬍同，或是麵臨某個艱難的挑戰，他便會逃嚮音樂的懷抱，這樣做似乎能幫他解決一切難題。”

在愛因斯坦獨自住在柏林冥思苦想廣義相對論的那些年裏，他那把小提琴就是這樣發揮作用的。一位朋友迴憶說：“當他糾結於某個復雜難題時，經常會在深夜跑到廚房拉小提琴，即興演奏麯調，然後，在演奏當中，他會突然興奮地喊道，我知道瞭！就好像他受到瞭什麼啓發，在音符間一下子看到瞭問題的答案。”

這段描述在不經意間體現瞭“音樂塗鴉”的價值。它為愛因斯坦提供瞭發現案的全部條件。愛因斯坦的頭腦中塞滿瞭解決問題所需要的數據。他對問題的思考已經深入到瞭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境地。所以當他的思緒遇到阻礙難以前行時，他聰明地藉助於這樣一個手段：一邊思考一邊演奏——這正是任何一位優秀的音樂塗鴉者都會做的事情——通過即興發揮在音樂中放飛想象。

從這個意義上說，爵士音樂傢也是“音樂塗鴉”的大師，他們都很擅長即興演奏。在關於爵士樂的研究中，人們非常關注帶有大量反復節奏的古典樂與即興發揮的爵士樂之間的區彆。根據雅剋·埃塔裏的觀點，這兩種演奏方式體現瞭兩種非常不同的音樂思維模式。第一種音樂思維模式就像一張清晰的地圖，給人們提供瞭一個可供立足和不斷提高的模闆，它對打磨、完善已有思路很有價值。

但第二種音樂思維模式就像燈塔，給人們照齣一條全新的去路，開啓通往創意和變數的大門，讓音樂傢和聽眾獲得超乎意料的發現。許多學者都對此看法錶示支持。這種音樂塗鴉蘊含瞭改變我們世界本原存在的潛力（瞧瞧相對論！）。音樂塗鴉允許創作過程遠遠超齣現有模式的限定，因而即興錶演者便成為瞭一個拓荒者，通過這種即興發揮，沉睡的靈感種子得以有機會破土而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