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儒王陽明思想精華所在
語言大師葉聖陶精心校注之作
塵封88年的民國絕版書,精心修訂再版
輕鬆閱讀,精準全譯
《傳習錄》是大儒王陽明的傳世之作,集中體現瞭王陽明的心學思想。《傳習錄:葉聖陶校注版》則是現代語言大師葉聖陶先生對《傳習錄》的注釋,葉聖陶先生的這個校注本也成為後來很多《傳習錄》校注本的必參本。
大師解讀大師
陽明心學博大精深,理解起來頗為不易,想要修習此學,必須找對入門之法。《傳習錄》為陽明心學的精髓,語言生動活潑、通俗易懂,易為大傢所接受和理解,是學習陽明心學思想的不*之選。
葉聖陶先生是*早對《傳習錄》進行校注的現代學者之一,作為著名的文學傢、教育傢、“語言藝術傢”,他對傳習錄的校注完備、周詳,開闢瞭現代人接近經典、學習心學的門徑。此書已成為現代人學習、研究《傳習錄》的上選讀本。
塵封88年的民國絕版書,精心修訂再版
葉聖陶先生校注的《傳習錄》,*早於1927年由上海商務印書館齣版,當時就頗為通行。幾年前大陸纔再次齣版。本次再版以王雲五主編的1980年颱灣商務印書館的版本為底本,做瞭精心修訂,以期《傳習錄》原文句讀更曉暢,葉聖陶先生注釋更準確,以及原文的現代翻譯更精準。
輕鬆閱讀,精準全譯
如何學習和理解陽明心學,國學大師錢穆先生曾經說過,“脫棄訓詁和條理的眼光,直透大義,反嚮自心”。為瞭讀者能夠輕鬆讀懂《傳習錄》,解脫繁瑣的文言閱讀,在葉聖陶先生注釋的基礎上,加入瞭對《傳習錄》全文的精準現代文翻譯。以便讀者在輕鬆閱讀的過程中,領悟《傳習錄》中蘊含的陽明心學智慧。
陽明心學是體認之學,緻良知,即是要用光明的心對待世界,這纔是對先賢*誠摯的緻敬。
《傳習錄》是明代著名哲學傢王陽明的論學語錄與書信集,包含瞭王陽明的主要哲學思想,集中反映瞭陽明心學的精髓。《傳習錄》共分三捲,上捲的語錄是王陽明本人審閱過的內容;中捲是王陽明的親筆書信,是其晚年著述;下捲的語錄雖然沒有經過王陽明本人審閱,但具體地敘述瞭王陽明晚年的學術思想。
《傳習錄:葉聖陶校注版》為語言大師葉聖陶先生精心校注本,是現代人學習、研究《傳習錄》的上選讀本。
王陽明(1472-1529)
名守仁,字伯安,號陽明,浙江紹興餘姚(今寜波餘姚)人,明代著名思想傢、文學傢、哲學傢、軍事傢,和孔子、孟子、硃熹並稱“孔孟硃王”。王守仁一生文治武功俱稱於世,上馬能戰,下馬能治,是中國曆史上罕見的全能大儒,正德年間因平定寜王硃宸濠之亂被封為新建伯,隆慶年間被追贈為新建侯,並被追謚文成,後人稱其為王文成公。代錶作有《傳習錄》《大學問》等。
葉聖陶(1894-1988)
原名葉紹鈞,字聖陶,江蘇蘇州人,著名文學傢、教育傢、文學齣版傢和社會活動傢,有“優秀的語言藝術傢”之稱,對中國的文學和教育工作都做齣瞭巨大貢獻。而且,葉聖陶先生為人敦厚,品行高尚,著名詩人臧剋傢曾這樣評價過他:“‘溫、良、恭、儉、讓’這五個大字是做人的一種美德,我覺得葉老先生身上兼而有之。”代錶作有《倪煥之》《稻草人》等。
王陽明的《傳習錄》是“中國人所必讀的書”之一。—— 錢穆
在我的生活上,我是希望跟著王陽明走的。—— 梁漱溟
五百年來,儒傢的源頭活水就在王陽明。—— 杜維明
要相信每個人的良知,要學王陽明,相信心的力量比什麼都大。——俞敏洪
他的心學,是中華文明史上的一朵奇葩,是值得我們每個人為之驕傲的財富,他吹響瞭人性解放的號角,引*瞭明代末期的思想解放潮流,他的思想流傳韆古,近代的康有為、孫中山等人都從中受益匪淺。——當年明月
【上】
徐愛錄 …………………………………………………… ○○二
徐愛跋 …………………………………………………… ○二七
陸澄錄 …………………………………………………… ○二八
薛侃錄 …………………………………………………… ○七五
【中】
錢德洪序 ………………………………………………… 一一○
答顧東橋書 ……………………………………………… 一一三
答周道通書 ……………………………………………… 一四三
答陸原靜書 ……………………………………………… 一五一
錢德洪跋 ………………………………………………… 一六九
答歐陽崇一 ……………………………………………… 一七○
答羅整庵少宰書 ………………………………………… 一七八
答聶文蔚 ………………………………………………… 一八六
訓濛大意示教讀劉伯頌等 ……………………………… 二○三
教 約 …………………………………………………… 二○六
【下】
陳九川錄 ………………………………………………… 二一○
黃直錄 …………………………………………………… 二二五
黃修易錄 ………………………………………………… 二三四
黃省曾錄 ………………………………………………… 二四二
錢德洪錄 ………………………………………………… 二四九
錢德洪序 ………………………………………………… 二八五
黃以方錄 ………………………………………………… 二八六
錢德洪跋 ………………………………………………… 三○四
徐愛錄
先生於《大學》“格物”諸說,悉以舊本為正,蓋先儒所謂誤本者也①。愛始聞而駭,既而疑,已而殫精竭思,參互錯綜以質於先生,然後知先生之說,若水之寒,若火之熱,斷斷乎“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也②。先生明睿天授,然和樂坦易,不事邊幅。人見其少時豪邁不羈,又嘗泛濫於詞章,齣入二氏之學③,驟聞是說,皆目以為立異好奇,漫不省究。不知先生居夷三載,處睏養靜④,精一之功,固已超入聖域,粹然大中至正之歸矣。
愛朝夕炙門下,但見先生之道,即之若易而仰之愈高,見之若粗而探之愈精,就之若近而造之愈益無窮。十餘年來,竟未能窺其藩籬。世之君子,或與先生僅交一麵,或猶未聞其謦,或先懷忽易憤激之心,而遽欲於立談之間,傳聞之說,臆斷懸度。如之何其可得也!從遊之士,聞先生之教,往往得一而遺二,見其牝牡驪黃而棄其所謂韆裏者⑤。故愛備錄平日之所聞,私以示夫同誌,相與考而正之,庶無負先生之教雲。門人徐愛⑥書。
【注釋】
①《大學》,《禮記》四十九篇之第四十二。鄭玄曰:“《大學》者,以其記博學可以為政也。”唐人已有《大學》專本。南宋時,與《中庸》《論語》《孟子》閤並為四書。程頤謂為“孔氏之遺書而初學入德之門也”。硃熹為之作注,稱《大學章句》,則區全篇為經一章,傳十章,並記之雲:“舊本頗有錯簡,今因程子所定而更考經文,彆為序次如左。”而以舊本為誤本。《大學》有“緻知在格物”一語,硃熹注雲:“格,至也。物,猶事也。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又補釋“格物緻知”之義曰:“所謂緻知在格物者,言欲緻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蓋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眾物之錶裏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此說也,守仁抵之。
②“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語齣《中庸》;言垂法於後,堪以俟待後之聖人,雖遠至百世,其道不異也。
③二氏之學,言釋與道也。按守仁門人錢德洪諸人所為年譜,守仁至二十七歲,始“自念辭章藝能不足以通至道”,至三十一歲,“漸悟仙、釋二氏之非”。
④明武宗初政,宦官劉瑾專權,南京科道戴銑等以諍諫得罪。守仁抗疏救之,亦得罪,謫貴州龍場驛驛丞。以正德三年(1508)春至龍場,五年升江西廬陵縣(今吉安縣)知縣。其在貴州,為始論“知行閤一”之時。
⑤昔九方皋相馬,觀其精而不措意於牝牡驪黃。此處言見其粗而棄其精也。
⑥徐愛(1488—1518),字曰仁,號橫山,餘姚人。從守仁遊,守仁器之,妻以女弟。舉正德(三年,1508)進士,曆官南(京)工部郎中。守仁良知之說,學者初多未信,愛疏通辨析,暢其指要。年三十一卒,守仁哭之慟。
【譯文】
先生對於《大學》中有關“格物”的各種觀點,均以舊本為準,也就是儒傢先賢硃熹等人所說的有許多錯漏的版本。我剛聽說時對此很是詫異,緊接著又懷疑起來,隨即我殫精竭思,對兩個版本進行瞭相互參照比較,並嚮先生請教。如此之後,我這纔明白先生的學說,如同水性清寒、火性熾熱一樣,絕對是《中庸》所說的“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的真理。先生天生聰明睿智,然性情坦率平易,與人和睦,且不拘小節。人們都知道先生年輕時豪放不羈,又曾熱衷於賦詩作文,沉溺於佛道之說,以緻大傢突然聽到他的學說,都把它看作是標新立異的言論對之不屑一顧,不去深入研究。他們不知道先生在謫居貴州龍場的三年裏,於睏苦之中潛心修行靜思,其精一之功,已經超凡脫俗,達到瞭至正精純的境界。
我天天在先生門下聆聽教誨,隻知道先生的學說,初接觸時感覺很容易,但越深入研究越覺得它高深莫測;乍一看覺得很粗疏,但越仔細研究越覺得它精細嚴密;初學之時覺得它很淺顯,但深入探究起來纔發現它沒有止境。十幾年來,我竟然連它的輪廓都沒有弄清楚。如今的學者,有的與先生相交甚淺,有的甚至從未聆聽過先生的教誨,有的事先懷有輕衊激憤的情緒,就憑聽到的三言兩語,以及道聽途說,而妄加揣度,這樣怎能真正領會先生的學說呢?跟從先生求學的門生,在聆聽先生的教誨之後,常常是領會的少而遺漏的多,這就好比相馬時隻注意到瞭馬的公母與毛色,而忽略瞭韆裏馬的特徵。所以我把平日裏聽到的教誨詳細記錄下來,私下裏拿給誌同道閤者參閱,以便能夠相互檢查糾正,希望不辜負先生的教誨。
學生徐愛作
愛問:“‘在親民’,硃子謂當作‘新民’,後章‘作新民’之文似亦有據。①先生以為宜從舊本作‘親民’,亦有所據否?”
先生曰:“‘作新民’之‘新’是‘自新之民’,與‘在新民’之‘新’不同,此豈足為據!‘作’字卻與‘親’字相對,然非‘新’字義。下麵‘治國平天下’處,皆於‘新’字無發明。如雲‘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如保赤子’,‘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之類,皆是‘親’字意。‘親民’猶《孟子》‘親親仁民’之謂②,‘親之’即‘仁之’也。‘百姓不親’,舜使契為司徒,‘敬敷五教’③,所以親之也。《堯典》‘剋明峻德’便是‘明明德’,‘以親九族’至‘平章’‘協和’便是‘親民’,便是‘明明德於天下’。④又如孔子言‘修己以安百姓’⑤,‘修己’便是‘明明德’,‘安百姓’便是‘親民’。說‘親民’便是兼教養意,說‘新民’便覺偏瞭。”
【注釋】
①《大學》篇首雲:“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硃熹《章句》據程子曰:“親,當作新。”注雲:“新者,革其舊之謂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當推己及人,使之亦有以去其舊染之汙也。”“作新民”係《大學》引《康誥》語。
②《孟子.盡心篇》雲:“孟子曰:‘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弗仁;於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③見《書.堯典》。
④《書.堯典》雲:“……剋明峻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峻俊通假,大也。平章百姓,言百官之氏族分彆章明也。
⑤見《論語.憲問篇》。子路問君子,孔子答以“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而殿以此語。
【譯文】
徐愛問:“《大學》篇首中的‘在親民’,硃熹先生認為應當寫作‘新民’,後麵章節中有‘作新民’的詞句,似乎可以作為依據。先生認為應按照舊本寫作‘親民’,您也有依據嗎?”
先生說:“‘作新民’的‘新’,是‘自新之民’的新,和‘在新民’的‘新’是不同的,這怎麼能作為依據呢?‘作’字和‘親’字相對應,但不是‘新’的意思。下文‘治國平天下’等處,也都沒有闡明‘新’之字意。比如此書所說的‘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如保赤子’‘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一類的話,都是‘親’的意思。‘親民’就像《孟子》所雲‘親親仁民’一樣,‘親之’就是‘仁之’的意思。百姓不親睦,於是舜就任命契為司徒,盡心竭力地推行以“五常”為根本的倫理教化,以此來加深人們之間的感情。《堯典》所雲‘剋明峻德’就是‘明明德’,從‘以親九族’到‘平章百姓’‘協和萬邦’,就是‘親民’,也就是‘明明德於天下’。又比如孔子說過‘修己以安百姓’,‘修己’就是‘明明德’,‘安百姓’就是‘親民’。說‘親民’就兼有教化和養育的意思,硃熹先生說‘新民’就有失偏頗瞭。”
愛問:“‘知止而後有定’,硃子以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①,似與先生之說相戾。”
先生曰:“於事事物物上求至善,卻是義外也②。至善是心之本體,隻是明明德到至精至一處便是。然亦未嘗離卻事物,本注所謂‘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③者,得之。”
【注釋】
①“知止而後有定”,《大學》語。止,所止之處,指至善也。言知所止則有定嚮也。硃子主“即物而窮其理”,固以“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為前提也。
②義外之說,發自告子。《孟子.告子篇》:“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孟子與辯,則明仁義俱在內。此處取義外為言以明至善不在事事物物上也。
③硃熹注解《大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句曰:“言明明德、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之地而不遷。蓋必其有以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也。”
【譯文】
徐愛問:“《大學》中的‘知止而後有定’,硃熹先生解釋為萬事萬物中有人所追求的至善之理,這似乎與先生的觀點相悖。”
先生說:“在具體事物上探求至善之理的觀點,就像告子的‘義外’之說。至善乃是心之本體,隻要‘明明德’達到精一的境界就可以稱之為至善。而這也沒有脫離具體的客觀事物,《大學章句》所說的‘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就是這個意思。”
序 言
緒言
一、傳習錄
《傳習錄》是王守仁的弟子們記錄老師的學術講話及論學書信的集子。曾子說:“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所謂“傳”,是從老師傳授下來的。“習”是把承受的“傳”來熟習。《傳習錄》題名的取義,就是從這上頭來的。最先做這工作的是徐愛,他是守仁最得意的弟子,可惜早死。薛侃得他的遺稿,在虔刊行,是正德十三年(1518)事,守仁四十七歲。後南大吉續刻於越,增入他自己及同門收集的守仁的論學書信,時在嘉靖三年(1524),守仁五十三歲。今本《傳習錄》共分三捲:上捲是徐愛、陸澄、薛侃所記,中捲是論學書信,下捲是好幾個門人所記,錢德洪所編定。據錢德洪跋文,末書嘉靖丙辰(1556),其時距守仁的死已二十多年瞭。中捲也經德洪增損,又改為問答體,看他的題記可以知道。
二、王守仁
王守仁,字伯安(1481),餘姚人。生於明憲宗成化八年(1472)。父名華,字德輝,成化辛醜進士,仕至南京吏部尚書。守仁幼年讀書,問塾師說:“何為第一等事?”塾師說:“惟讀書登第耳。”守仁覺得疑惑,說:“登第恐未為第一等事,或讀書學聖賢耳。”他的父親聽見瞭,笑說:“汝欲做聖賢耶?”年十五歲,遊覽居庸三關。邊塞的風物,防禦的設備,給予他深深的印象,因而引起經略四方的誌願。十八歲,謁婁諒於廣信。婁諒是一位篤實的儒者,給他講宋儒“格物之學”,以為聖人可學而至。於是開始做格物的工夫,遍求硃熹的遺書來讀。一天,忽然想起儒者所說眾物必有錶裏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便對著庭中竹子去“格”,要沉思齣它的理。結果是一點理也沒有悟得,反而患瞭病。便相信聖賢自有定分,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因此改做辭章之學。二十六歲,再到京師。其時邊報很急,他受著影響,博覽兵傢的書籍,但是不多時就煩悶起來,以為辭章藝能都不足以通至道;想要訪求有益的師友,又很少碰到。心頭鬱悒不得開展,舊病重又發作。偶然從道士談及養生,便想遺世入山。二十八歲舉進士,賜觀政工部。其時邊患很厲害,他上《邊務八事》,說得非常剴切。授刑部雲南清吏司主事。奉命錄囚江北,多所平反。事罷復命,見京中一班舊友專治詩古文辭,互矜纔名,因嘆說:“吾焉能以有限精神為無用之虛文也!”就告病歸越,築室於陽明洞中,行導引術。不多時悔悟說:“此簸弄精神,非道也。”重又屏去。可是學道的念頭並沒有拋卻,總想脫離世俗,飄然遠去,隻因捨不得祖母同父親,因循不決。好久,忽又覺悟,以為“此念生於孩提,此念可去,是斷滅種性矣。”於是漸悟仙、釋二氏之非,迴過來又想入世。青年期的王守仁,到這裏差不多成一段落。在這個段落裏,他努力地追求,總想得到個安身立命的所在,把全部生命沉浸在裏頭。這樣厭倦瞭換那樣,那樣不滿足又另換一樣,任俠,騎射,辭章,神仙,佛氏,他樣樣都來。但是沒有一樣足以使他安身立命的,都隻報答他一個煩悶。
三十三歲,主考山東鄉試,試錄都齣他的手筆。從此,世人方纔知道他的經世之學。明年到京,對於時下沉溺於辭章記誦的一般人竭力提撕,教他們做修養身心的工夫,立下必為聖人的誌嚮。這是他一生中聚徒講學的開場。但是與習俗不相閤,便得瞭“立異好名”的譏謗。明年,宦官劉瑾專政,南京科道戴銑、薄彥徽等進諫,即被矯旨逮捕下獄。守仁上疏援救,也就得罪下獄,廷杖四十,既絕復蘇,末瞭遷謫為貴州龍場驛驛丞。行至錢塘,覺察有劉瑾的人跟隨在後,意欲謀害,便假作投江自盡,乘著船想就此遠遁。後恐怕纍及父親,仍舊登程,到瞭龍場。龍場在萬山之中,毒蟲瘴氣,到處都是,幾非生人所堪。其地又沒有居室。與土人相見,言語不通,可以共語的,隻有些中原亡命之徒。像這等遭遇,戟刺是受足瞭,痛苦是嘗夠瞭,如是平常的人,免不瞭就此頹喪下去,自認命中注定是惡魔的俘虜;但在非常的人卻不然,甚深的戟刺和痛苦往往就是新生活開始的序幕。他,自然不是平常的人,處這境界,先自超脫一切得失榮辱的念慮,日夜端居澄默,以求靜一。後來覺得胸中灑然,連先前不能擺脫的生死一念也不復相牽纍。因此覺悟所謂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從前求理於事物之間是不對的:這就立定瞭他對於“格物緻知”的見解。又默記《五經》裏頭的話來印證,覺得都相吻閤,乃作《五經臆說》。三十八歲,始論“知行閤一”。明年,劉瑾伏誅,升任廬陵縣知縣。從此門人漸多,時時有所講習,也時時有所闡發。從前的煩悶再不來擾他的心麯,多年的追求已經得到瞭歸宿,他歸宿於儒傢,歸宿於唯心的理想主義。此後的生命就準對著這方嚮走去,不復徘徊。
到四十五歲,他的官階已曆吏部主事、員外郎、郎中,升南京太僕寺少卿、鴻臚寺卿,其時閩境巨寇為患,兵部尚書王瓊特舉他為左僉都禦史,巡撫南贛。兵事是他從前留心過的,到此著手實做,便平定漳南、橫水、桶岡、大帽、浰頭許多地方的盜寇。他給這些地方的人舉行鄉約,勉勵大傢要敦習禮讓。又興辦社學,讓他們的子弟受教育。四十八歲,因福建軍人謀叛,奉命往勘。行到中途,聽得宸濠謀反,便迴船到吉安,起兵聲討。宸濠是武宗的叔叔,他這一宗世世想要起來爭奪“皇帝”這件寶物,到他手裏纔算做瞭齣來,在南昌起兵。守仁接戰,終於把宸濠擒住。宸濠笑說:“此我傢事,何勞費心如此!”但在當時,這自然是一件大功,守仁就被封為新建伯,升南京兵部尚書。他在兵中,總理一切軍務,案牘紛繁,終不廢講學。因為經曆許多患難,對於平日的見解,更覺體認得真切。五十歲的那一年,開始揭齣“緻良知”之教,以為這是儒傢的真法門,簡易明白,隻是沉埋瞭好久,現在卻重又發現瞭。他說:“近來信得‘緻良知’三字真聖門正法眼藏。往年尚疑未盡,今自多事以來,隻此良知無不具足。”他又說:“我此‘良知’二字,實韆古聖聖相傳一點滴骨血也。”他又說:“某於此良知之說,從百死韆難中得來,不得已與人一口說盡。”從這些話,就可以想見他水到渠成,心地充實,一種怡悅的光景瞭。五十六歲,奉命往徵思、田。思、田遠在西南邊隅,其地土官仇殺為亂。明年就平定瞭,用的是安撫的方法。歸途病作,在南安停下。門人周積奉侍在旁,問可有什麼遺言。守仁微笑地說:“此心光明,亦復何言!”就死瞭。這可見他的造詣是終身受用著的,臨死還錶現齣他有非常的修養。這一年是明世宗嘉靖七年(1528)。
他的門人非常之多。當集會講論的時候,歌聲相和,互為問答。像這樣真情流露的環境,給予同人以無量的人格的感化。及他死後,門人還是集會講習,闡明他的遺教;又往往在他所經曆的地方建立祠堂,歲時奉祀。他雖然不是宗教傢,卻有教主那樣感動人們的力量,他的學說也差不多被看作一種教義,受人崇奉,也受人排擊。在門弟子及後來治王學的人中間,確然有許多踐履篤實、學問可觀的人;但也有專事談論心法,隻顧調息默坐,嘴裏嚷著聖賢,操行卻並不講究的,這是所謂“王學末流”瞭。
三、王學
王學到底是什麼東西呢?我們這樣迴答:王學是人生哲學,是唯心的理想主義的人生哲學。
本來儒傢的學說,自從孔子起,就有偏於人生哲學的傾嚮。言人生哲學不能不論修養,言修養自然要探討到心性。孟子、荀子所以都有關於心性的意見。自從東漢時佛教傳入,經六朝到唐,流布極盛。其中禪宗一派,不立言詮,不重儀式,專以明心見性為教義。彆一方麵,道傢研究老莊、《周易》,參詳《太極圖》,則側重於宇宙觀的探討。宋儒受著這些的影響,便産生齣儒、禪、道混閤的理學。到硃熹、陸九淵,理學分為顯然的兩派。硃熹主張“道問學”,須就天下之事物,一一窮極其理。陸九淵主張“尊德性”,隻要修養得這個心正瞭,就什麼都完成瞭。硃熹自然也不廢嚮內的工夫,可是他一生勤懇地注釋古書,研究學問,很顯明是偏重於“道問學”嚮外的一邊。陸九淵卻完全嚮內,以為心即是理,理即是心,更不用嚮外麵事物上去求什麼理。後來因為硃熹的著作極多,他所注解的書風行天下,他的教義差不多就成為國教,讀書人研究和信奉,若非他的教義幾乎就是異端。到瞭明朝,又因同姓的關係,尤其推崇硃熹。照硃熹這樣做學問,假若是沒有統攝力的人,這方麵也要去鑽研,那方麵也要去考求,結果極容易流入支離破碎的弊病,同時把為學同修養拆開瞭。又,政治勢力作一派學說的護法,就使一般的人奉命惟謹,再不想挺直身子自己去闢道路。所以崇硃的歸結,是養成些恭順附和的人,思想界現齣委靡的氣象。但是,這等情形,在生命力極豐富,努力要追求充實生活的人是非常不滿的。王守仁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從事追求,未得歸宿的當兒,當然要入瞭硃熹的藩籬而不能安居;在自求有得,立定腳跟的當兒,當然要歸入陸九淵的一邊。他是竭力提倡陸學的,以為惟陸學直接孟子之學。又曾力辨陸學與禪學不同。陸學的少有人稱道,他非常感慨的。到這裏,我們可以結束說,守仁的學說是對於當時思想界的反抗;它的源流是陸學,所以後來就並稱“陸王”;它所受到影響的是禪與道,雖然他早年曾好仙佛而後來捨棄瞭,但實在宋以來的儒傢,因為時代的關係,沒有不受禪與道的影響的。
四、王學大概
守仁的學說有他的最先的大前提,此外諸說,都從這大前提演繹齣來:這就是“心即理”的觀念。這觀念陸九淵闡發得極詳盡,守仁即直承他的係統。所謂“理”是什麼呢?就是原則、規律,也就是至善。他們承認宇宙所以存在,所以維係,全由於有這個“理”。天地萬物本為一體,所以人心所具的也就是這個“理”。理是整個的,不可分析的,人心既具理,自然具有它的整個,不是一枝一節,所以完全肯定地說“心即理”。
倫理上的最高究竟不是求達所謂“至善”麼?而至善就是理,理又為人心所固具,那不是絕無問題,人人都是絕對的善人瞭麼?將怎樣去解說世間那些有形跡可見以及無形跡可見的惡人?於是他們更承認有所謂“私欲”,這是遮蔽“天理”的(加個天字更顯明人與天地萬物一體)。惡人的惡,以及平常人的不能達至善,都是這“私欲”在那裏作祟。這就來瞭做工夫的法門,守仁說:“隻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他屢次把明鏡來比喻此心具足天理,把染在明鏡上的灰塵來比喻私欲。可見所謂“去人欲”,猶如拭去灰塵;拭到淨盡,鏡子完全明澈,還它本來麵目,猶如人欲去盡,此心還復到“心即理”的本來麵目。他主張至善隻求諸心,是這樣的意思。
他說“知行閤一”,也是根據“心即理”的觀念。惟其心即理,故凡有所應接,同時發生一種迎拒的力量,或迎或拒,都任自然,而絕沒有不得當的。他說:“《大學》指個真知行與人看,說‘如好好色,如惡惡臭。’見好色屬知,好好色屬行;隻見那好色時已自好瞭,不是見瞭後又立個心去好。聞惡臭屬知,惡惡臭屬行;隻聞那惡臭時已自惡瞭,不是聞瞭後彆立個心去惡。”這裏有可以注意的:這所謂“知”,與知識、知解等不同,它是無待修習的;它具有熱而動的情意,所以知瞭便好,知瞭便惡——同時就是“行”;這“知”與“行”又一定是是當的,因為都源於心,而心就是“理”。倘若有人以為守仁所謂“知”就是通常的“瞭解”,“行”就是通常的“履蹈”,那是完全不對的。照他的意思,知行簡直是一件事,說知又說行,不過從一般人說罷瞭。他說:“知之真切篤行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又說:“若會得時,隻說一個知已自有行在,隻說一個行已自有知在。”都是說明知行本來閤一,無可分割的。
知行閤一的境界當然是最好的,如何能達到它呢?守仁的意思以為論理是人人本能夠達到的。因為人人有個心,“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而知即是行。“然在常人不能無私意障礙,所以須用緻知格物之功勝私復理。”私意障礙,這個“知”就不明澈瞭,也就不會有篤實的“行”。“勝私復理”是迴復心的本體,迴復個明澈的“知”。“知”一迴復,篤實的行是不用說的,當然一存而並存。他說:“即心之良知更無障礙,得以充塞流行,便是緻其知。知緻則意誠。”這個“意誠”,正就是他所稱“行”字的解釋。這話不是明明錶示一存並存的意思麼?
到這裏,自然見得人生修養隻有一條路,便是“緻知”;換一句說,便是“勝私復理”。所以他在五十歲的一年,把許多涵義相近似的術語都不用瞭,把這樣那樣的說法給凝煉瞭,歸結到極簡約,極扼要,揭齣“緻良知”之教。其實他先前已經感覺到這層,勞唇費墨,也無非是這個意思;不過還不相信這麼一點點就算瞭。直到這時,纔信這個以外再沒有彆的。所以說:“往年尚疑未盡,今自多事以來,隻此良知無不具足。”
我們如要把守仁學說的大要簡單地述說,就是這樣:他相信心的本體是純乎天理的,良知充塞流行的;有感斯應,無物不照,故又是知行閤一的。障礙本體的東西是私欲。因有私欲,所以天理昧瞭,良知昏瞭;感不真,應不切,甚至沒有知行可言瞭。如何可以去私欲呢?隻有緻良知。緻得良知,就是復歸本體,而本體原是沒有私欲的。
五、餘語
王學在我國思想史上是一大支,在人心上發生過極大的影響,我們當然要知道它。這部《傳習錄》,是守仁學術講話及論學書信的集子,無疑地,是瞭解王學最切要的材料。在守仁的全部著作裏,《傳習錄》隻占六分之一,其外他的詩文案牘,也灌注著他的學說的精神,而且更寄存著他處事立功的實績。然而《傳習錄》卻完全是哲學的、思想的,所以說它最切要。當閱覽的時候,如其先自立下一個條目,把各則分隸各目,比觀通覽,必能認識得真切且詳盡——研究關於思想學術的舊籍,這是不祧的一法。
王學當然極能影響到我們的修養。如人與萬物為一體的觀念,止至善的觀念,都把個人看得極崇高,教人去追求精神生活、偉大的人格。成就大事業、大學問,這種培養是很重要的。又,知行必須閤一,“知而不行,隻是未知”,這“知”又不是“瞭解”,這“行”又不是“履蹈”:這是教人勿下轉念,勿為這般那般的顧慮,而且要始終持之以誠。倫理的見解會因時代而有轉變,有些德目會從黃金化為泥土,但是像守仁所想象的這個“誠”,內與外一緻,動機與效果一緻,卻永久是有價值可寶貴的。我們能“誠”麼?正不妨自為省問,更自為奮勵呢。
至於那個大前提“心即理”是或否,“良知”這件東西有或無,都是問題。大概這些偏於信仰方麵,正負兩端都不能摺服其他的一端。編者無所見,不能述及。
關於詳細的研究及王門諸傢的概要,可看《明儒學案》。
《传习录》是明代哲学大师王阳明的论学语录和书信集,是阳明心学的载体,集中体现了阳明心学的核心观点,是了解阳明心学极经典的入门必读书。国学大师钱穆将《传习录》列为“有关修养人人所必读”图书之一。
评分陈荣捷先生参考中、日十余种《传习录》版本,三十余种《传习录》注评版本,择其精彩者结集。注中有词必释,有名必究。引据典故,悉溯其源。对于从前诸家注评,陈先生以学术的客观立场兼容并收,对于阳明之言有所发明或修正的,宁多毋少;对于只是表扬或者只是重述阳明之意的,则宁少毋多。此外,从日本阳明学家佐藤一斋的注评版本中增补三十七条,从《王文成公全书》抄出四条,又从《年谱》中抄出十条,一共拾遗五十一条,为诸本《传习录》与注评版所未见。所以,《王阳明<传习录>详注集评》是所有《传习录》版本中内容相当全面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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